這五十塊現(xiàn)洋是陳子錕所有的家當(dāng)了,除此之外,他就只剩下一柄刺刀,一塊玉佩,但這錢他感覺花的值!
“醫(yī)生,喝杯茶再走吧。”薛巡長客氣地招呼道,這兩杯茶還是他從家拿來的高末兒沏的,雖然不值錢,但好歹是個心意。
“謝謝,不用了。”醫(yī)生和他的朋友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了,肖恩.斯坦利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陳子錕說:“如果病人有感染的跡象,可以拿這個來找我。”
“寶慶,送兩位先生。”薛巡長招呼道,寶慶早就等在門外了,那輛嶄新的人力車簡直讓他愛不釋手,锃亮的鋼輻條,黃燦燦的細脖子銅喇叭,顫微微的弓子,新雨布大簾,雙電石燈,新腳墊,漆工銅活兒地道,要是能弄上一輛這樣的新式洋車,折五年陽壽都甘心啊。
聽見薛巡長招呼,寶慶趕緊跳起來,伺候兩位洋大人上車,他一邊拉著車一邊心里琢磨,有心想毛遂自薦去診所當(dāng)車夫拉包月,可是車上兩個洋人嘀嘀咕咕說個不停,他也不敢隨便插嘴。
他卻不知道,這倆洋人談的正是自己,陳子錕,還有大雜院的那些貧苦鄰居們,中國社會底層的生存現(xiàn)狀給了他們深刻的感觸。
“肖恩,你的醫(yī)術(shù)還是那么精湛,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都能進行手術(shù)。”雷金納德贊道。
“比起野戰(zhàn)醫(yī)院,這里的條件還算優(yōu)越,至少沒有炮彈的干擾,對了,那個男孩倒是有幾分羅賓漢的味道,當(dāng)他質(zhì)問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的時候,他看到他懷里的刀柄了,我猜如果我說半個不字,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把我釘在診所的墻上。”肖恩.斯坦利興致勃勃的說道,似乎對這段刺激的經(jīng)歷感到無比興奮。
“哦?看起來你似乎很欣賞他?肖恩。”
“和你一樣,我對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國家很感興趣,但是當(dāng)我從舊金山來到北京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全都麻木不仁,怯懦卑鄙,今天這些貧民的互助精神讓我感到一些振奮,那個男孩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中國人。雷金納德,或許多了解一下底層的人士,對你的研究會有幫助。”
“肖恩,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不過我現(xiàn)在要研究的不是底層人士,而是一位皇帝。”
“哦,雷金納德,你接受他們的任命了?”
“當(dāng)然,要不然我為什么從威海衛(wèi)趕來呢,總統(tǒng)府聘請我為宣統(tǒng)皇帝的英語老師,內(nèi)務(wù)府還給了我一個御書房行走的頭銜,我對自己說,雷金納德,為什么不干呢,或許這項工作會讓你終生難忘的。”
一直到最后,寶慶都沒敢說話,到了診所之后,他殷勤的扶兩位洋大人下車,還幫著把車收起來,最后那位看起來比較斯文的先生遞給他一枚五角的小洋以示感謝,寶慶高興壞了,要知道就算拉晚兒從安定門拉到永定門也要不了這個數(shù)兒啊,他忙不迭的鞠躬:“謝謝洋大人。”
“我不叫洋大人,我是莊士敦,你可以叫我莊先生。”那人這樣說,不過寶慶沒在意,洋大人就是洋大人,不管姓什么都是高高在上的洋大人。
在回去的路上,寶慶興奮異常,一輛新洋車要一百塊大洋,自己已經(jīng)有了五角,距離洋車夢想又近了一步。
……
第二天一大早,陳子錕從炕上爬起來,準備和小順子一起去東安市場尋親,開門就看見果兒袖著手蹲在門口,一張臉凍得通紅,清水鼻涕拖的老長。
“姐!恩公起來了。”果兒看見陳子錕出來,沖自家房門大聲喊道。
杏兒推門出來,含羞答答的上前道:“恩公,家里熬了粥,吃了再走吧。”
陳子錕一點也不客氣,和小順子一起在杏兒家喝了兩大碗白粥,一抹嘴站起來說:“嬸子好點了么?”
“吃了藥,睡著了。”杏兒說著,臉上沒來由的紅了一下。
“摁,那就好,我走了。”陳子錕拿起鋪蓋卷出門,杏兒追到門口,倚著門框欲言又止,望著那個高大的背影漸漸遠去。
陳子錕和小順子一起來到東安市場甲肆拾叁號,可是這里根本不是什么南北貨鋪子,而是一家賣錫器的店鋪,老板也不姓陳,姓張。
“你找陳掌柜啊,他去年就不干了,把鋪子盤給我了。”張老板這樣說。
“那您知道陳掌柜現(xiàn)在哪兒發(fā)財么?”小順子替陳子錕問道。
張老板搖搖頭:“怕是發(fā)不了財了,陳掌柜三個月前得病死了,靈柩還停在碧云寺,不知道啥時候送回廣東老家,唉,客死異鄉(xiāng)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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