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譚曉明固執(zhí)地說道,“我陪著沈老師,萬一你跑了怎么辦。”
“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
可惜譚曉明還是不太信任我,堅持跟我到醫(yī)院門口。濃霧中校車停在我面前,車門打開,我一只腳踏上去,對司機大哥說“師傅,有個學(xué)生要我陪他在醫(yī)院住一晚,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司機大哥瞧了眼在我身后探頭探腦的譚曉明,沉著臉說道“你小心一點。”
“放心吧。”我拍拍胸脯。
“沒說你,”司機伸出帶著手套的手指,點點譚曉明,“說他呢。”
留下這句話后,司機大哥便開著空車走了,留下我在原地深思。
司機大哥,一定是因為看到夏津那晚的所作所為對我心生警惕,認(rèn)為我是那種會對未成年出手的禽獸,實在是太冤枉了
我很想掏出手機同他解釋,但司機大哥與我并未互加好友。我曾在車上向他伸出友誼的橄欖枝,可司機大哥拒絕了,他說自己不是很想跟我太熟,有事還是通過張校長聯(lián)系吧。
遭到同事不友好對待,說實話我是挺挫敗的。轉(zhuǎn)念一想,司機大哥開夜車這么辛苦,脾氣差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互相體諒吧。
揮別司機大哥后,我跟著譚曉明進(jìn)入太平間。
路上我不解地問道“小明同學(xué)為什么總是要背著床板”
“有個床板我就不管到哪里都能存在。”譚曉明說道。
哎,這是多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啊。就像蝸牛背著殼一樣,走到哪兒,床板就鋪到哪里睡。
譚曉明快我兩步走進(jìn)太平間,等我進(jìn)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將床板從背上拆下去了。
沒了床板的譚曉明似乎有些不夠自信,他指了指靠在墻角的一張床,上面鋪著滿是灰塵的白色床單。
“我睡那張床”
他點點頭,沒說話。
“那你呢”我問道。
“我看著你睡,”譚曉明望著我說,“你上床,我就睡了。”
他伸手指指角落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似乎是有張破舊的床。
“你的床板呢”
“在你睡的床上,看我對你多好。”譚曉明咧嘴一笑。
“行,”我點點頭,“明天搬家時我會記得把你的床板帶上的。”
譚曉明沒說話,看著我爬上床后,便走向那個黑影。
這張床特別潮,我躺上去就覺得有點不適應(yīng)。想跟譚曉明說句話,但他在陰影里不吭聲,估計是也睡了。
我忽然想起寧天策,有些后悔。我能陪學(xué)生在太平間睡覺,昨夜為什么不去墓地陪小寧呢孤單寂寞的夜里,小寧一個人在墓地中思考人生,多可憐。
想到這里,我心癢難耐地給小寧發(fā)了條信息睡了嗎
他幾乎是秒回沒有,硬座入睡比較困難。
還在火車上呢,三十多個小時的硬座,寧天策真是不容易。
我想了想后說我現(xiàn)在也睡得不太舒服,在太平間,陪一個孩子睡覺。
我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按,將譚曉明的事情講給小寧聽。
好半天小寧沒說話,大概是火車上信號不好。我抱著手機快要入眠時,聽到了微弱的信息提示音。
打開一看,是小寧的信息。
把你的位置發(fā)給我,我已經(jīng)在就近站點下車,正在拼車回h市找你。你身邊的少年人很危險,不要靠近他,也不要躺那張床。
我正疑惑時,聽到床板下面發(fā)出“背靠背,真舒服”“背靠背,真舒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