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上訕訕的,卻依舊不死心,“那新縣長什么時候上任啊”
“應該快了吧”林炎城記得上回靳省長說新縣長要不了幾天就能上任。
第一家生意談成,簽了合約后,林炎城讓施工隊過來拆房子。
而后,把其他人打發(fā)出去發(fā)傳單,他一人窩在門面畫圖紙。
就在他畫得正入迷的時候,有人來敲門。
林炎城透過老花鏡的上方看到來人,不由得怔住,“你怎么來了”
陳四新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笑容輕淺,“我工作換到這邊了。老師讓我過來看看您。”
林炎城這才想起來,陳四新的老師錢君峭當初也是住在小島上的。
小六還跟他學了兩年經(jīng)濟,可以說是受益匪淺。
“錢老師身體還好吧”
陳四新笑著點頭,“好著呢。”
林炎城對陳四新并沒有多加照顧,主要是他覺得陳四新落到那步田地純粹就是自作自受。算起來他在五星大隊整整勞改了九年,工作認真負責,也能吃苦,就連吳寶中都說他可惜了。既然他受過了懲罰。國家都原諒他了,自己還有什么資格怪他。
林炎城對陳四新能平反一事還是很好奇的,“你呢”
陳四新聲音平淡,簡單說了一遍,“去年我得老師舉薦,回了北京。一直在接受上面的審查。領導終于給我這次機會,讓我過來接替懷江縣縣長的位子。”
林炎城對他真是刮目相看,“你居然還能翻身”不被審查已經(jīng)不錯了,居然還能翻身。這孩子真是走了大運了。
陳四新臉上的笑容加深,“是老師力保。我才有這次機會。”
林炎城心里暗贊,原來錢君峭這么厲害。
陳四新語氣難掩失落,“老師原本想舉薦您擔任下一任的臨江省省長的。可是沒想到您這么快就退休了。”
林炎城擺了擺手,“老了,當官要管的事情太多,還是當老板自在些。”
陳四新笑了,站起來朝林炎城鞠了一躬,表情嚴肅,聲音誠懇,“如果沒有您當初的醍醐灌頂,就不會有我的今天。以后請您多多教我。”
林炎城扶他起來,“行啊,為了懷江縣,只要你有什么想問的,我一定教你。”
陳四新笑著道謝。
兩人重新落坐后,林炎城問起他的個人問題,“你結婚了嗎”
陳四新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沒有”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異樣,林炎城試探著問,“難不成你已經(jīng)查到是誰舉報你了”
“是我的未婚妻。”陳四新明顯不想談這事。不過林炎城還是能從他的表情中補捉到他的憤恨。
左右不過是兩男爭一女,林炎城也沒興趣再問下去。
轉爾跟他聊起了自己的新公司。
陳四新也覺得挺好,“縣城只有一家建筑隊,而且只負責政府工程。居民房只能從鄉(xiāng)下找。業(yè)務不熟練不說,還沒有保障。”
“對”林炎城知道自己開公司的優(yōu)勢在哪。
陳四新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林炎城聽。倒是讓林炎城詫異起來。這些可是資本主義理論,陳四新怎么會懂這些
“你去深圳看過嗎”林炎城只能找到這個理由。
“去看過。”陳四新笑笑,“來之前,我就先去那邊考察過了。那邊發(fā)展得很快。許多人家都蓋上紅磚瓦房。街上的行人沒有一個穿著打補丁的衣服。”
看來陳四新已經(jīng)不像年輕時那樣,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會用心觀意了。林炎城對他越發(fā)滿意,“只要你把全縣都改革了,咱們懷江縣也會越來越富的。”
陳四新點點頭,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話。
就在這時,劉福全,林芳夏和林建華從外面回來了。
三人全是喜氣洋洋的,林建華更是興奮得臉都紅了,“爹,你知道嗎我們三人又找到五家想要換房子的。我們要發(fā)啦。”
林炎城側頭看他一眼,忍不住潑他冷水,“談成了嗎你就發(fā)了”
林建華抓了抓頭發(fā),看到陳四新,他驚了一下,“你怎么在這兒”
劉福全也是一臉驚訝。倒是林芳夏不認識他,一頭霧水。
陳四新站起來跟兩人打招呼,“我是新上任的縣長,過來拜訪老縣長,跟他取取經(jīng)。”
劉福全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這勞改還真有效啊。以前你哪會這么跟我說話啊”
陳四新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反而深以為然地點頭,“當然。人總要成長的嘛。”
林建華湊過來問,“錢教授身體還好嗎我都想他了。”
陳四新指著桌上的東西,“好,非常好。他還讓我給你帶東西了呢。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林建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幾個盒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他打開陳四新指的那個盒子,一個古銅色發(fā)黑的佛躺在金絲絨布里。
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它。
林建華放到林炎城面前,“爹,錢教授送我這東西干嗎”
銅制的佛啥意思
林炎城拿起來,很快就看到這尊佛的重量,這居然還是實心的。
“這該不會是古董吧”林芳夏在省城黑市買東西的時候,倒是見過不少古董。
林炎城點了點頭,“是古董,而且還是實心純金打造。”
林建華覺得這東西燙手,“爹,我收這么貴重的東西,不合適吧”
陳四新忙道,“沒事。這是老師的一點心意。他現(xiàn)在經(jīng)常逛舊貨市場。這些是他淘來的。他說現(xiàn)在不值什么錢,將來或許能成傳家寶呢。讓你一定要好好珍藏。”
林建華聽到不值錢,心下松了一口氣,“那行。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其他幾個盒子也是古董,不過都是送給林炎城的。
“這些得您幫助過的老師的謝禮。紅色盒子是錢老師送的,另外幾個都寫了名字。”
林炎城見盒子里都寫了一封信箋,上面表達對林炎城當初照顧自己的感激之情。又邀請林炎城去北京游玩。
林炎城蓋上信箋,“剛成立公司,恐怕沒機會去北京玩了。”
陳四新笑笑,“冬天可以去,北京許多景點都很美的。”
林炎城想了想,“也行。等我把手頭上的房子蓋完就出發(fā)。”
林建華眼睛瞪圓了,“爹,你帶我不我也想去”
林炎城給了他一個腦崩子,“快把東西收起來。就知道玩。”
林建華撅了撅嘴,抱著盒子往屋里去了。
陳四新還要回去開展工作,向他們提出告辭。
林炎城送他出來,讓他別太累了。
陳四新點頭說好。
劉福生站在旁邊,看著陳四新離去的背影,“他這么年輕,頭發(fā)怎么白了一半呢”明明才三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