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嘴角現(xiàn)出殘忍笑容,沉聲道:“很好……但你們這樣,是奈何不了孤的……”
說著,苻堅將穿云箭猛地一扯,扔在地上。
項述當(dāng)即喝道:“散!”
怨氣當(dāng)場爆發(fā)了,蚩尤離開了苻堅身體,兩魂盡脫束縛。陳星則始終等待著這一刻,馬上結(jié)起燈印,心燈光幕霎時鋪天蓋地。
“飛蛾撲火!”蚩尤之聲響徹天地,離開苻堅身軀后,怨氣如化有形之物,在戰(zhàn)場上瘋狂席卷,爆散之處寸草不生,戰(zhàn)場中央再次出現(xiàn)了那巨大的心臟!
項述轉(zhuǎn)頭,望向高處陳星,嘴唇微動。
“還想苦苦掙扎!”地面上,魔矛自動飛起,被煉化的不動如山閃耀著金屬的光澤升起,號令戰(zhàn)場上廢棄的刀兵,朝著蚩尤的魔心飛來、匯聚。千百萬武器壘砌出拔地而起的黑色金屬巨人,怨氣上升天穹,下接地脈。
“怎么打”馮千鈞難以置信道,“武神!”
項述當(dāng)即道:“把他身上的兵器打下來!”
肖山釋放雷霆,謝安以滄浪珠卷起狂風(fēng),馮千鈞駕馭漫山樹木,兵主蚩尤卻是一聲怒吼,揮手,手臂再次恢復(fù)回旋的兵器洪流,開始掃蕩整個戰(zhàn)場。
溫徹喊道:“動手吧!說不定能擊破他的怨氣!”
新垣平飛上前去,與蚩尤纏斗,全身蛟鱗迸發(fā)出血液。
“我……即是天地,”蚩尤咆哮道,“我……就是道!”
眾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但每次只要打落組成蚩尤的兵器,在那怨氣之下,兵器又將自發(fā)重組,而天地間尚有千萬里之外、源源不絕的刀兵朝著戰(zhàn)場中央飛來,此刻戰(zhàn)場上胡人、漢人,所有戰(zhàn)士的兵器紛紛脫手,飛向蚩尤。
蚩尤的體形越來越大,稍一揮手,小山般的手指便散為刀劍暴雨,削平了整個山頭。
謝安喝道:“他正從天地脈中汲取力量!得斷掉這聯(lián)系!”
天脈滾滾,地脈洪洪,此刻蚩尤與天地脈相合、與這世界相合,魔神的意識無處不在,響徹神州的每一寸土地。
項述飛身升上空中,喊道:“不行了!為我們爭取時間!星兒,星兒”
陳星懸浮于空中,沒有回答項述,只是閉上雙眼,此刻他的靈魂散發(fā)出絢麗的光,手拈心燈光火,光火奇異地流動著,猶如光帶般在他的身前垂直延展,上注天穹,下接地脈。
頃刻間怨氣充盈的天地脈輪中,心燈猶如潮汐般,開始驅(qū)逐蚩尤的魂魄。
黑暗天穹下,蚩尤發(fā)出一聲震吼,陳星睜開雙眼,低聲道:“兵主,回到你的魔心里去。你不是世界,也不是道。我、才、是。”
蚩尤嘶吼聲猶如雷鳴,霎時光耀四野,心燈注滿了天地脈輪,神州的時光巨輪在那一刻奇跡誕生!猶如與陳星手上的潮汐之輪相呼應(yīng),天地間光芒大盛。
群山的陰影消失,大地最深處光華流轉(zhuǎn),滄海投出陣陣柔光,億萬生靈同時朝向天際。
那一刻,陳星長發(fā)飄揚,一身白袍,飛翔于空中,心燈光芒被催動到了極致,猶如定光燃燈法相浮現(xiàn)。
“萬法歸寂,時光無涯,”陳星輕輕道,“唯心燈光耀如晝永存。”
心燈最后的光火消散,與天地靈氣同為一體,這一刻,心燈無處不在!
“交給你啦。”陳星笑道,交出心燈之后,朝后一躺,靈魂刷然飛過上千步,回到馬車之中,陡然睜開雙眼。
蚩尤天、地二魂從天地脈中被逐出,回到魔心內(nèi),繼而冷笑道:“所以,你待如何”
項述懸浮空中,抬起右手,一抖手腕,心燈之光熾盛,與天地靈脈相融,源源不絕地涌入他的體內(nèi),這一刻,他的武神之力已被催動到了極致,一身鎏金武袍再次變幻,現(xiàn)出一襲覆腰金甲戰(zhàn)裙與流云戰(zhàn)靴,赤|裸上身,胸膛前斜佩一方饕形護(hù)心甲,猶如不動明王降世!
“送你上路。”項述沉聲道。
下一刻,凈光琉璃逆轉(zhuǎn)!
日光、月曜、星芒,電閃、烈焰、骨磷,六種光芒被釋放出去,鋪天蓋地的光海瞬間淹沒了整個神州大地。接著,項述又以左手虛虛一掠,月貝的手鏈之中,釋出靛藍(lán)色的深淵紅爐烈焰,環(huán)繞身周,形成爐火般的鑄焰圈。藍(lán)色火焰聚集,形成符文,在側(cè)懸空中的項述腳下,匯為鑄劍法陣!
“驅(qū)魔司聽令!”項述在空中喝道。
眾驅(qū)魔師就緒。
“把他的護(hù)身兵器打下來!”項述命令道。
眾人各出法術(shù),開始轟擊蚩尤,蚩尤拖著潰散的兵器,猙獰口中噴發(fā)出滔天怨氣,沖向項述!
陳星躍上新垣平背脊,飛過淝水,飛向戰(zhàn)場中央。
新垣平:“你已經(jīng)沒有心燈了。”
陳星說:“我還有法寶呢……項述!這次,讓我為你護(hù)法吧!”
緊接著,就在蚩尤沖向項述的一刻,陳星便稍稍轉(zhuǎn)動戒指,時光在剎那間產(chǎn)生回涌,蚩尤被奇異的力量拖得不住后退,狂怒轉(zhuǎn)身,那景象詭異無比,仿佛在不停地定格。
項述則并起劍指,一手虛虛舉過頭頂,指間光芒四射,充盈天地的七大神光,正在藍(lán)色烈焰的力量下朝著他的手指不斷匯聚。
一眾驅(qū)魔師法力瘋狂轟擊,蚩尤的身軀開始消散,化作兵器在戰(zhàn)場上四處呼嘯飛旋。
蚩尤終于按捺不住,朝陳星沖來:“找死!”
載著陳星的新垣平正要飛開之際,蚩尤以刀兵匯聚而成的巨大手掌鋪天蓋地,已近乎將他們握在掌中,項述驀然一睜眼,喝道:“星兒!”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陳星的身體中脫出了一個發(fā)光的綠色虛影,孔宣從夢境中脫出,在空中一轉(zhuǎn)身,化作孔雀飛起。
蚩尤頓時再顧不得陳星,抬手朝空中射去,迸發(fā)出洪流般的兵器,射向空中飛走的孔雀,謝安當(dāng)即喊道:“快!”
這一招猶如釜底抽薪,蚩尤的身體開始加速潰散,孔宣卻不離開戰(zhàn)場,只在刀光劍影之中不斷躲避,引走組成蚩尤全身的兵刃。
項述將那七道神光收攏的剎那,手臂上九字真言開始在藍(lán)色烈焰的力量下逐一分離出來,而頃刻間,遠(yuǎn)方天際傳來了鳳凰的鳴叫。
重明來了。
陳星激動大喊道:“重明!”
“重明!”肖山轉(zhuǎn)頭。
大地上所有驅(qū)魔師一齊抬頭。
鳳凰從大地的西面而來,引領(lǐng)著身后一望無際火焰般的霞光,翻飛鳳羽帶起萬道金芒,億萬飛鳥銜著火種,飛向戰(zhàn)場,釋下暴雨般的流星烈焰,墜落,沖擊蚩尤身軀,兵主之身再度爆散。
東面大海盡頭,則傳來一聲金鐵交鳴般的震響,巨鯤拍動它的十六道翅膀,噴發(fā)出滾滾云霧,引領(lǐng)無數(shù)閃光的銀色飛魚飛向戰(zhàn)場中央,噴出一口狂風(fēng)。
巨響聲中,連同驅(qū)魔師們的力量,蚩尤身軀終于爆散,現(xiàn)出其中的魔心。
“不,我絕不會,在今日就……”蚩尤低沉的聲音咆哮道。
那魔心卷起千重怨氣,竟是要沉入地底,陳星轉(zhuǎn)頭一瞥,焦急道:“別讓它又跑了!”
然則倏然間,陳星手中幻化出一枝小小的樹枝,樹枝煥發(fā)出綠葉,飛向魔心之下的地面,插入土地中。
旋即參天大樹拔根而起,帶著塤的樂聲,盤繞魔心,將它牢牢鎖住!
“王亥!”陳星驚呼道。
牧神留在人間最后的力量,竟是令魔心動彈不得。
新垣平將陳星送上高空,項述一手?jǐn)堊×岁愋恰?
“你們辦到了。”孔宣之聲道,繼而展翅飛上云層。
蚩尤馬上收攏所有殘兵,聚起一道兵甲之墻,抵擋在心臟之前。
“兵器呢”陳星問,“我其實可以不用來湊這熱鬧。”
項述側(cè)身,摟著陳星,低聲說:“不,你一定要來,因為鑄出這把劍,用的是我為之守護(hù)一生的……”
緊接著,陳星明白了,輕輕答道:“你為其而戰(zhàn)的信念。”
“不錯,正因為你。”項述淡然答道,眉目間燃燒的火焰飛揚,兩人一同望向蚩尤。
項述右手劍指,凌空聚起,巨響聲中,曾組合為蚩尤的兵刃紛紛升空,朝著兩人飛來,隨之神州大地上,每一個角落的兵器,刀、劍、箭、戟、矛、戈……盡數(shù)升起,跨越千萬里的山海,朝著戰(zhàn)場上飛來!
建康,天子劍被置于兵器架上,咯咯作響。司馬曜快步進(jìn)來,只見天子劍驀然出鞘,閃著寒光飛出門外,射向天際。
兵部,庫房大門爆破,上萬把武器沖了出去!
敕勒川、高句麗、幽州、洛陽,每一個角落,無數(shù)人眼睜睜追出,看著兵器飛向天際。
就連佩劍的游俠,腰間武器亦不受控制脫出,劍刃指天,破空而去!
短短瞬間,蚩尤與項述各自聚起塵世間的億萬把兵刃。蚩尤沉聲道:“既然如此,便看看是兵主之威統(tǒng)治神州,還是你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
蚩尤棄了組成全身的兵刃,新垣平喝道:“當(dāng)心!”
項述與陳星同時催動法力共燃,陳星一手虛按,武神盾于虛空之中再次顯現(xiàn),幻化出巨大盾牌,抵擋住了從地到天的兵刃暴雨!
然而那四散的武器卻未掉頭回到蚩尤身上,而是盡數(shù)被項述帶走。
戰(zhàn)場上的天空中已密密麻麻,滿是兵刃的反光,刀劍猶如重重烏云,千萬斤的凡鐵,朝大地紛紛墜落。
伴隨著護(hù)法武神的法訣,項述手指一挑,所有的兵刃朝著兩人頭頂飛速匯聚,猶如山巒般的重量朝著中心點坍塌,幻化為一把橫亙天地的巨劍。
項述:“不動明王!借我神力!”
項述身后,不動明王法相雙手一合,九字真言符文接二連三,砰然沒入劍身。
陳星:“定光燃燈!借我神力!”
陳星身后,燃燈法相雙手一攏,神州山海,流光盡逝,匯聚于那巨劍之中。
世間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唯有巨劍閃耀光輝,魔心已屏障盡失,發(fā)出恐懼的哀嚎。
巨劍斜斜落下,陳星與項述各出左手,陳星握住劍柄,項述以手覆上陳星手背,月貝手繩上映照著巨劍的強光,繼而兩人合力一推。
驅(qū)魔!
強光一閃,刺穿魔心。
那一劍跨越了三千年輪轉(zhuǎn)的歲月,穿過浩瀚無涯的山海;天地脈的巨輪仿佛在這一刻停駐,潮汐涌落卷去人間諸多悲傷與不甘。
那一劍猶如天地初開的第一枚火種耀眼的焰珥,又如末世時最后一枚冰晶閃爍的靜謐的微光,光耀四野,怨氣離散。
轟然猶若雷霆,魔心迸毀,蚩尤的天地雙魂化作兩道黑焰,被斜斜釘在了大地上!
天地間光芒隨之一收,天下刀兵所鑄之器,化為新的不動如山。
項述帶著陳星落地,兩人牽著手,來到戰(zhàn)場中央,不動如山上緩慢釋放出心燈的光點,飄散于世間。
陳星怔怔看著心燈——神劍還在,心燈卻已完成了它的使命,散入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