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棠紅了臉,忙胡亂道:“剛割傷了腳,沒處止血,匆忙間就拿被褥擦了擦。”
李琰澤皺了皺眉,心中越發(fā)存了疑。他先前回來的時候門從內(nèi)鎖著,說明少棠早已醒了,是要做什么私密的事,才自己在屋里插上的門。可少棠開門的時候偏說是睡的沉了沒聽到他的聲音。這是第一處蹊蹺。
隨后他聽到了茶盞打碎的聲音,若少棠是急著過來開門才踩到了碎瓷割破了腳,那順勢也應(yīng)是先來開門才是。折回去拿被褥止血,再下炕來開門,這過程怎么想都不正常,這又是一處說不通的。
然而他沒再多說什么,既然馮少棠不想告訴他,他就裝沒察覺好了。他被褥塞進箱籠,轉(zhuǎn)身往前堂柜上要干凈被褥去了。
馮少棠坐在炕上,瞄著箱籠,開始盤算如何乘李琰澤不在的時間,趕緊把那倒霉被褥拿出去偷偷洗了啊!
真?zhèn)€是老天耍弄人!她過了十二歲之后,就記掛著來葵水的事,在西北大營的家中也早早的備上了棉花做的布墊兜子,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偏偏趕在會試前夕來了?!難道算開門紅嗎?
之后的兩天,幸而她不便于行,李琰澤不得不前前后后給她帶飯、打水,馮少棠偷著空,見縫插針的在落單的時間收拾自己的狼狽。
轉(zhuǎn)眼初八已經(jīng)到了。
這日一大早得中樓里就躁動不安起來,士子們上樓下樓,吃喝要水,有錢如畢昔年者,差使書童前后堂的亂跑,送吃送喝,沒錢的自己便胡亂掃貨塞飽肚子。入了貢院,那是不能再出來的,人生起伏,就此一舉了!
馮少棠的‘腳’當然已經(jīng)好了,李琰澤卻沒讓她跑前堂和旁人擠著用飯,早早的買好了帶來屋里,兩人吃飽喝足,馮少棠又在李琰澤的‘監(jiān)督’下多用了一碗米湯,這才將收拾好的筆墨拿出來再次規(guī)整。
筆墨紙硯,均有定數(shù),李琰澤另外給馮少棠備好了食盒,三層分門別類,一層油炕餅,一層曬干的鹵牛肉,最后一層里面是一盅解暑涼湯。
“先生說的話你還記得嗎?”李琰澤將東西收拾齊當,沖馮少棠問。
馮少棠換好鞋襪:“記得,此番來西北的主考官是禮部的姜敏姜侍郎,他性格爽快,文字練達,最煩人掉書袋。因此文章需做的明理清楚,最忌花團錦簇言無實物。”
“你牢記就好,”李琰澤道,“貢院察審的都是我西北軍調(diào)用的兵丁,不用緊張,若在里面少了吃食飲水,只管喊要,他們不敢不給。”
馮少棠大笑:“行了,再說下去,你干脆告訴我夾帶抄襲都有人會睜一眼閉一眼得了!”
“你需要嗎?”李琰澤挑眉問道。
馮少棠忙收了貧嘴,正色道:“我可是注定連中三元的人,哪里需要!”
李琰澤聞言不禁勾了勾嘴角,抬手抹了抹馮少棠的鬢發(fā)。
馮少棠一愣,只僵住了身子沒躲開,她直勾勾的盯著李琰澤,卻不知他晦暗的眼神代表著什么。
“走了。”李琰澤突然轉(zhuǎn)身,提溜著食盒出了屋。
送他來省城,送他進貢院,雖人還在身邊,卻猶如一步步送他遠走。打小護衛(wèi)大的少棠,終究是要一飛沖天了。鷹不能拘于籠內(nèi),他不能也不愿斷他羽翼、阻礙他前行。即便是一千一萬個想留下他,卻只能松手讓他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