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 漫天的白雪緩緩落下,沈白看著身前奄奄一息的豐天,卻是突然笑了出來。
這可是他曾經(jīng)一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主角啊, 現(xiàn)在, 也該是他結(jié)束這一切么。
沈白面無表情, 若說他最問心有愧的是誰,只有豐天。
他一直都心中有愧。
就如同豐天自己所說的, 這一路而來, 云峰、臨風山、悟天秘境、天河城以及艷雪宮,還有最后他逼豐天黑化的墮天崖,哪一次不是他在傷害豐天,如今,還要他親手殺了豐天么。
沈白仰頭, 嘆息著, 心中不是滋味。
叮!任務(wù)完成!
叮!世界重建。
是機械的聲音, 聽不到是誰。
沈白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叮!遭受不明變異數(shù)據(jù)。
叮!警告, 遭受不明變異數(shù)據(jù)。
沈白愣住了,然后,他看到,他眼前的豐天動了動, 然后抬頭, 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然后伸出布滿鮮血的手, 朝著沈白抓過來。
“師兄……你休想擺脫我……生生世世……你都休想……!”
豐天一手突然抓住了沈白的衣擺,死死的抓住,沈白的衣服被染上了一大片的血跡。
沈白此刻,卻全身發(fā)抖。
叮!世界重建開始!
四周的環(huán)境不斷的扭曲,又不斷的復(fù)原,卻又開始不斷的脫落。
仿佛時光逆流,又仿佛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然而無論發(fā)生什么,豐天都死死的抓住豐天的衣服。
這是他哪怕死了,都不會放棄的執(zhí)念。
叮!重建完成!
四周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舒展開來,沈白感覺到頭無比的疼痛,卻又強撐著精神不讓自己暈過去。
突然,腦子里面閃過一道劇痛,讓沈白立刻清醒過來。
他們依舊在這座雪山,但是沈白卻隱隱約約感覺到四周仿佛有著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然后,他低頭,看到了奄奄一息著的豐天。
豐天一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角,若果不是偶爾之間豐天微微起伏著的胸膛,沈白幾乎都要以為豐天死了。
‘008,在嗎?’
沒有回應(yīng)。
‘009,你回來了嗎?’
也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仿佛他已經(jīng)被世界都遺忘了一般。
沈白小心翼翼的將豐天扶起來,查看了一下豐天的傷勢,非常嚴重,但抓住他衣服的手卻死活都不肯松開。
這要抓也別抓衣服啊,衣服一脫,不就啥都抓不到了。
沈白默默將豐天扛起來,然后緩緩朝著雪山外面走去。
雖然沈白也不知道為什么任務(wù)顯示完成了,但是畢竟豐天沒死不是,他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就死在他面前呢。
無論如何,找個地方先把豐天的傷給養(yǎng)好吧。
但是一路走過來,沈白卻越發(fā)覺得奇怪。
突然,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天空一片晴朗,絲毫不見之前陰沉昏暗。
仿佛那些所有的血腥,都只是一場夢,都是幻覺。
沈白低頭,看著豐天一身的血衣,不可能是幻覺啊,似乎有些奇怪。
很快,沈白就走出雪山,然后暫時找了一條小溪旁給豐天清理一下傷勢。
等到給豐天脫下衣服的時候,沈白才微微皺眉。
豐天胸口上有著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很深很深,畢竟刺穿了。
但是就在那道傷口的旁邊,卻還有著另一道傷口。
那道傷口結(jié)疤了,但卻如此的清晰,疤痕依舊猙獰,都是致命傷,能夠活下來本身就是奇跡。
沈白伸手輕輕捧著那道結(jié)疤著的傷口,這是,墮天崖上留下的吧。
當時豐天似乎也不想活了,刺穿他胸膛的那柄劍,也沒有絲毫猶豫的刺進了豐天的胸膛上。
沈白的手指微微顫抖,還是先幫豐天清理了傷口,又上了藥,但是這遠遠不夠,必須要豐天自己療傷才行,畢竟傷到了體內(nèi),估計也有些內(nèi)傷在里面。
等清理完了傷口,沈白又幫豐天換好了衣服,然后拖著豐天艱難的找到了一處洞穴之中。
沒辦法,雖然本身有著sss級的實力跟裝備,奈何使用者是個新手村都沒出來的菜鳥。
真糟蹋裝備。
沈白看著還在昏迷著的豐天,想著豐天身體上的那兩道傷口,有些于心不忍。
沒辦法,兩次都因為是他,這事要是換了沈白自個,分分鐘跟對方同歸于盡的節(jié)奏了。
不得不佩服豐天的承受能力啊。
不過瞧著豐天這樣,沈白還是沒忍住,緩緩輸送真氣到豐天體內(nèi),源源不斷的真氣一股腦的全部都鉆進豐天的體內(nèi),然后豐天直接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沈白……
沒辦法,怎么輸送進去的,沈白又開始用力給吸出來。
這特么他是造了什么孽哦!
還是得趕快到城市里面,到時候找個大夫比較好。
沈白瞧著昏迷不醒的豐天,深深的,深深的嘆口氣。
好在,就在沈白拖著豐天走了一天后,終于走到了一處小鎮(zhèn),然后沈白買了馬車,直接朝著最近的城市過去。
好不容易放置在客棧里面,找到了最好的大方,沈白感覺以前學(xué)校八百米長跑都沒這么累的。
大夫客客氣氣,就是開的藥單里面全是沈白看不懂的丹藥。
沒辦法,沈白又只能拿到萬寶閣的藥材鋪里面去買,結(jié)果樣樣都是天價。
沈白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他全身上下真沒多少晶石,全部都掏出來了,也就剩一些散碎的了,都不知道夠不夠付客棧的錢。
沒辦法,沈白只能拿著丹藥回去,然后給豐天服下,又開始琢磨他今后要怎么辦。
009為什么一直沒有回來呢。
008就之前出來告訴他任務(wù)完成后就消失了,之后他又要怎么辦,豐天怎么辦?
更關(guān)鍵的是,沈白現(xiàn)在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兒。
天大地大,卻似乎無處安家。
云峰沈白不想回去,師尊不在的云峰,回去又有什么用,而玉浮山那邊,他又不是寧千機的弟弟,何必再去招惹對方。
想來想去,沈白把目光放到了還在昏迷之中的豐天身上。
因為沈白突然想到,之前的豐天,是不是也是這般,天大地大,無處為家?
就如同豐天以前說的,他這一路實在艱辛,能夠走到今天著實不易。
全部,全拜他所賜。
關(guān)鍵是,沈白也不是故意的啊。
他這不都悔過自新都開始救人了么。
救著救著吧,沈白就把目光移到了豐天手上的納戒上。
不是沈白吹,后期豐天隨身的家當,差不多就跟整個萬寶閣一樣多。
沈白試探的探入精神力進入豐天的納戒之中,卻是發(fā)現(xiàn)他毫無阻礙的就直接進去了。
而在納戒里面,雖然的確有著無數(shù)的晶石寶物,然而最中心,卻放著一個盒子,看著似乎挺寶貴的。
沈白想了好久,還是沒忍住過去打開看了看。
里面沒什么東西,就一根發(fā)帶,一把梳子,一支筆,還有一小塊被凝固著的雪。
這些東西,是什么?
沈白對那根發(fā)帶有點眼熟,灰色的,沒什么花紋,非常的普通,凌云仙宗很多弟子都是用的這種統(tǒng)一發(fā)放的發(fā)帶。
沈白握著那根發(fā)帶,陷入了沉思。
這根發(fā)帶,是他的么?
沈白記得有次他嫌自己的房間冷,然后就往豐天的房間里面跑,結(jié)果起晚了,沒找到自己的發(fā)帶,是,被豐天拿走了么。
沈白之間輕輕從發(fā)帶之中拂過,然后將神識從豐天的納戒之中退出來。
納戒一般是無比私人的空間,一般來說,有誰會輕易讓別人隨意進出?
也就是說,豐天的納戒從一開始就對他沒有任何限制,無論他是不是在豐天身邊。
那么,為什么之前豐天要把他關(guān)起來呢。
沈白有點怕被關(guān)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關(guān)的經(jīng)歷太多了,而且豐天每次過來都要用著那種目光,看得沈白有點難為情,不然他也不會跑得那么快了。
豐天看了看窗外的藍天,又看了看還在昏睡著的豐天,又扭頭看了看藍色的天空。
真藍啊,真他媽的藍。
好在,豐天的納戒里面的晶石,讓沈白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非常舒適。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沈白也終于覺察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客棧人來人往,自然也是八卦的探討之地。
沈白從上九居的愛恨別離,又聽到了三大仙宗的相愛相殺,最后又聽到了凌云仙宗的太上長老云寒。
據(jù)說云寒布下陣法百年,卻依舊無人能夠闖破成功。
又有人說云寒已經(jīng)在云峰修煉百年,估計也快要飛升了。
沈白越聽,身后的汗毛就越豎起一大片。
沈白忍不住的問那些修士,“凌云仙宗太上長老是不是云寒?他還沒有死?他的弟子呢?”
那些修士跟看什么一樣看著沈白。
“人仙宗的太上長老是何等人物,那是要羽化登仙的存在,豈能輕易隕落,你這修士,莫不是腦袋不清楚?”
“人人都知一劍霜寒十四州,勸這位修士你謹言慎行。”
“那想拜入太上長老的人自然是多,可惜了,無一人能夠破了云峰的劍陣。”
沈白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一愣一愣的回到房間。
師尊沒死?
師尊的劍陣還在,師尊,還沒有收徒么?
臥槽,這他媽到底是回到了什么時期哦!
沈白這邊還沒想明白,卻突然感覺到一道非常深沉的目光,那目光死死的盯著他,仿佛讓他全身都起了疙瘩。
沈白緩緩的朝著豐天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豐天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看著他,目光之中不帶一點感情。
想了想,沈白露出自己的八顆牙齒。
師弟你看,我牙齒依舊那么白!
豐天……
“師弟你傷還沒好,冷靜,別動氣,千萬要保持冷靜,我可以解釋的,真的。”沈白笑得無比的和善。
然而豐天只是看著沈白。
過了好一會兒,豐天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納戒。
“你看了我的納戒。”
沈白……
他能說什么,他除了再次露出自己的八顆牙齒,還有什么好露的?
“呵,不知身為天道的師兄,如今又想如何,殺了我么。”
沈白尷尬的笑笑,“瞧你說的,我要殺你,我還救你干嘛,畢竟師兄弟一場,我對師弟那是刻骨銘心的愛至死不渝的情。”
沈白突然發(fā)現(xiàn)他有個不好的習(xí)慣,一緊張就容易飚爛話。
越緊張,越爛,越爛,也就越緊張。
豐天只是冷笑,他微微動了動,卻立刻疼得皺眉,胸口的傷太嚴重了,他傷了元氣,大半的修為都幾乎無法穩(wěn)固。
不過豐天也不在乎這些修為,他已是魔修,唯獨不缺修為,多殺幾個人,修為也就上來了。
但是沈白不怎么想啊,尤其是,發(fā)現(xiàn)自家?guī)煹苓€愛自己愛得這么深沉后。
沈白看豐天那眼神嗖嗖就變了。
再加上沒有任務(wù)的情況下,沈白也不必再傷害豐天了。
事實上,沈白還非常想要把豐天安置好,然后回云峰去看一眼。
仿佛只要確認一下師尊還活著,就夠了。
也便就沒什么再牽掛的了。
但是豐天這邊,得,他還真不一定走得開。
“師弟啊,死里逃生不容易,來,喝口藥,有什么事咱們養(yǎng)好傷了再說,來感情深,一口悶。”
豐天只是看著沈白,卻是不動,似乎也并不打算喝藥。
沈白跟豐天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好一會兒,還是沈白先放棄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師弟,瞪眼這個游戲我還沒有遇到過對手,今天你贏了。”
沈白把藥碗往前遞了遞,豐天依舊不接,他只是看著沈白,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
沈白急啊,這破孩子,你是不是想急死我然后去繼承我的納戒?
“師弟,你好歹喝一口吧,你要擔心有毒,成,我先喝一口。”
沈白看著豐天,狠下心,自個咕嚕的喝下一大口進去,哭得他一張臉都皺起來了。
然后,豐天立刻湊上前,硬生生的吻住了沈白,把沈白嘴里的藥汁給喝得干干凈凈,順帶把沈白的嘴里也舔得清清楚楚。
沈白……
你這藥喝得,我都不敢繼續(xù)喂了。
沈白沉默了好一會兒,藥碗又遞了遞,豐天還是沒反應(yīng)。
然后,沈白萬般無奈,又喝了一口,豐天立刻湊上前又把沈白的口腔給搜刮得干干凈凈,連口水都沒放過。
沈白……
“你是故意的吧!”沈白明白了。
豐天一動不動,不給回應(yīng),只是坐在一旁,仿佛如同雕像。
不說話,也不行動。
似乎對他來說,也沒什么值得去做的了。
沈白僵持了一會兒,瞧著只剩下半碗的藥,然后咕嚕又喝了一口,然后等著豐天過來喝。
結(jié)果等了好一會兒,豐天不動了。
沈白眨了眨眼睛,伸出胳膊碰了碰豐天。
哥們別愣著啊,來啊,我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