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信自己真的那么幸運,能被天上無緣無故掉下來的餡餅給砸個正著,他覺得自己的運氣不該是這樣的,而且自己這種人也不值得這樣的好。
他甚至不信他們之間的這種感情會是愛情,更不信在光明的前途和一切的非議面前,唐清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
他不信的東西太多了,擔憂的事情也太多,以至于他沒有辦法好好地享受那段本該無限美好的感情。
直到唐清離開,他冷靜下來,才慢慢地從分別的余韻中感受到那種追悔莫及的悵然,從過去的記憶里、生活中的細節(jié)里、還有不知道是否是對方刻意留下來的日記里找到一絲又一絲的證據(jù)對方真的喜歡過他的證據(jù)。
想到那天通話時,唐清委委屈屈地喊他的那三聲“上校”,他的心就像被暖流流過一般。
為什么不信呢
唐清那樣的人,有什么可不信的呢
那次通話后霍頓一夜未睡,想了很久,最后想通了。所以當唐清不主動聯(lián)系他的時候,他選擇了主動聯(lián)系對方,而對方總是積極快速的回應更讓他知道,他的猜想沒有錯,他相信的人也沒有錯。
他笑著搖了搖頭,為過去卑微懦弱的自己感到惋惜。
收拾好去特訓營需要帶的行李后,他去了廚房。廚臺上放著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肉類,他從網(wǎng)絡上查了些做菜的視頻,準備按醫(yī)生囑咐的那樣自己動手做點吃的。
視頻看著并不難,但動起手來就有些麻煩了。菜切厚了,肉切得形狀不一,下鍋的時候少了一步,火候也沒控制好,煮的時候看了會兒書煮忘了時間,等趕過去的時候,里面的菜已經(jīng)被煮成了湯。
忙活了好半天,最后收獲了一碗看起來跟糊狀營養(yǎng)餐沒什么區(qū)別的東西。
他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一點食欲都沒有,自然而然地懷念起了唐清的手藝。心想同樣都是人,怎么做出來的東西差距這么大。
正想著唐清,光腦就響了。
“叮咚,您有新的訊息。”拿起來一瞧是唐清的訊息。
唐清我今天訓練的時候跟你聊天,被我父親突擊抓到了,他收了我的光腦直到我剛剛訓練結(jié)束才還給我。
看到這條信息,霍頓一下子笑了出來。
他回了個“沒關系”。
唐清你明天就去訓練營了嗎
他回嗯。
唐清我今天見到趙老師了,他是明天決賽的主考官,我有點害怕。
霍頓害怕什么
唐清在那頭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白天跟趙修見面時,趙修那一臉的“祝你好運”的笑,心里雖然不大在意,但在霍頓面前還是要賣個乖順帶黑一把恩師的。
于是她大膽地回道我怕他給我穿小鞋,不讓我拿第一。
霍頓剛想回說趙修不是那種人,就看到對面又發(fā)了條信息過來。
誰讓他是我情敵,他嫉妒我。
霍頓“”這么說好像也有可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半天,不知不覺霍頓就把那碗味道復雜的食物給吃完了。他跟唐清發(fā)信息道我今天自己做了飯。
唐清無腦拍馬屁上校好厲害。
霍頓不怎么好吃。
唐清一看,心里琢磨這話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暗示她“他喜歡她做的飯”呢她的腦子飛快地運轉(zhuǎn)起來,把有的沒的都想了個遍,最后挑了個可攻可守的選項。
唐清還是我做的好吃對吧
霍頓半天沒回她。她又來了一句我明天比賽結(jié)束后,就去跟我父親申請,去西北軍區(qū)看看你,你看行嗎
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見面,霍頓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霍頓你不用跟你哥哥一起準備機甲師大賽的訓練嗎
唐清迅速地回復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可能在執(zhí)行任務吧,訓練推遲到下個月底了。
關于柏修斯最近在干什么這事兒,忙得團團轉(zhuǎn)的柏山也不知道。柏修斯只跟她說有事需要推遲訓練,其他的都沒講,很大可能就是在執(zhí)行任務了。
霍頓不知道要怎么回復她,畢竟他現(xiàn)在肚子里還有個豆苗,恐怕唐清以為他早就將這孩子解決掉了,所以從來也沒問過。
光腦又響了一聲。是唐清發(fā)來信息在問“可以不可以”。
他想了半天,想愣了神,等著唐清把電話都打過來了,他才突然清醒。
唐清在電話里直接地問他“上校,我想去找你,可以嗎”
他遲疑著組織語言。
唐清又道“就當是朋友之間會會面,也不行嗎”
霍頓一聽她的朋友論,愁苦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他心里唾棄自己剛剛想好的要“主動”要“信任”,轉(zhuǎn)頭就畏縮了起來。
“可以嗎我的朋友”唐清不懷好意地強調(diào)了最后那四個字。
霍頓失笑。
唐清聽見話筒那邊低沉誘人的悶笑持續(xù)了好一會兒,然后清嗓子似的咳了咳,幾個仿佛被甜水兒粘到一起字從那男人的嘴里慢條斯理地吐了出來。
“可以,我的朋友。”
可惡,這男人已經(jīng)不再是狐貍精了,而是蜘蛛精。一天就知道吐絲兒,把她的心牢牢地粘在他結(jié)好的網(wǎng)上。
次日,霍頓帶著五個學員踏上了去往西北軍區(qū)特訓營的列車。出發(fā)時天氣還早,滿天的紅霞。
海迪說“今天這么多紅霞,也許會有好運發(fā)生。”
霍頓想到剛剛唐清在去往賽場前給他發(fā)的早安信息,笑了笑,難得地應和了一句“我覺得也是。”
檢修師大賽的決賽正式開幕。
進入決賽的十五人需要爭奪最后的名次,而冠軍,則必定是出自前三。
選手們?nèi)雸龊螅琅f跟上次的比賽一樣,各自在一面桌子邊站好,等待臨場試題。唐清、池律、呂亞先都站在第一排,只不過這一次換成了唐清站在最中央。
“我說過我要站在這個位置的,我沒騙你吧。”從入場開始,唐清就一直被呂亞先瞪著,被瞪久了也無趣,干脆轉(zhuǎn)過頭去逗他。
果不其然呂亞先就被她挑起來了,在那低聲嚷嚷著讓她別高興太早,兩人斗嘴斗了半天,直到被評委臺上的某人看了一眼,呂亞先才消停下來。池律這一次似乎沒有跟他們攀談的興致,自進場之后就一直安分地站著,神情嚴肅,似乎對這場比賽相當重視。唐清跟他不大熟,就沒跟他搭話。
臺上的評委一一就坐,只剩下最后幾分鐘過去,開始比賽。
“這次的比賽似乎沒有什么懸念,那三個孩子太突出了。”一評委說道。這次的前三名,唐清、池律、呂亞先,三人的總分遠遠地甩開后面的選手,唐清由于選擇特權沒有參加半決賽,所以分數(shù)跟池律幾乎相持平,只比他高上那么一點點,呂亞先則比他倆差多一些。
其中,唐清跟呂亞先曾經(jīng)都師從趙修。
另一評委道“還是趙上校教導有方,門下人才輩出,唐清這孩子確實能力驚人,呂亞先也不錯,只是勝負心太重了些,發(fā)揮不太穩(wěn)定。”
趙修雖然年紀是幾位評委中最年輕的,但資歷和能力卻并不比誰差。他坐在靠右的位置,離唐清最近。
見場下的唐清正無聊地盯著他看,他挑了挑眉,道“唐清能力確實不錯,只不過悟性一般,不如旁邊那位叫池律的選手。”
話音一落,唐清就收獲了幾個評委包括呂亞先投過來的驚訝目光。
“”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吧。
“不過。”趙修大喘氣,勾了勾嘴角繼續(xù)道,“我還是相信我的學生。”
檢修師大賽正激烈地進行之時,在a區(qū)的某個隱蔽的房間內(nèi),發(fā)生著這樣的對話。
“二位認為我的提議如何”
“這不是如何不如何的問題,我并不關心你能為我多少西宇宙的機密,拿不那么重要的機密跟我交換你們最重要的神,這并不是什么有誠意的提議,西宇宙都能在原人類聯(lián)盟里安插這么多人。那么你不妨猜猜,在你們西宇宙的地盤里有沒有我們的人”夏爾冷笑道,“我們要的是有誠意的提議,而不是這種毫無營養(yǎng)價值的內(nèi)容。”
一旁站著的柏修斯顯然沒有夏爾那么好的修養(yǎng),愿意跟人廢話那么多,他直接甩給那西宇宙的間諜一個秘密聯(lián)絡器,道“我說過,讓你們那個博士和能夠代表權力的人來跟我們談。”
間諜,也就是最開始的俱樂部經(jīng)理接住了那個聯(lián)絡器,道“卡爾王子已經(jīng)到達a區(qū)邊境了。”
夏爾抬起眼皮。
間諜抬起手聳了聳肩“別懷疑,他是以參加機甲師大賽的名義進來的,光明正大的合法身份。”
柏修斯“繼續(xù)。”
“他跟博士的關系緊密,也跟我們曾經(jīng)的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想要復活神的芯片,而你們想要讓伊麗莎白活下去,從本質(zhì)上來說雖然目的不同,但是從結(jié)果上來說都是一致的。”
間諜觀察著兩人的神色,繼續(xù)說“我曾是博士手下的助手,參與過十年前的人體實驗,所以我是知道的,神的作用。”
“神的作用我們也知道,幫助你們建立最完整的、無懈可擊的智能網(wǎng)絡,不是嗎”
“是的,看來二位都很了解,正是因為如此,西宇宙這些年才能如此迅速且安全地發(fā)展起來,信息保存地無懈可擊,之所以博士和王子一心一意想要復活神,只是因為我們西宇宙所有珍貴的資料都存在神的腦子里,而這個腦子快要死亡了,我們必須找到人復活它”
柏修斯突然開口打斷“快要死亡,那還要多久”
間諜道“根據(jù)那邊傳來的消息,近期出現(xiàn)了嚴重問題,已經(jīng)不到一個月了,到時候自毀程序徹底啟動,所有的數(shù)據(jù)就會被徹底銷毀,到時候,完全回歸初始狀態(tài)的腦芯片依舊可以使用,只不過不再存有資料罷了。”
夏爾聽明白了“也就是說,伊麗莎白不會受到莉莉的影響。”
間諜笑了“是的,到時候,就算博士已經(jīng)得知數(shù)據(jù)完全丟失,當伊麗莎白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肯定還是會想方設法地試圖挽救,用伊麗莎白的身體去復活神的腦芯片,一旦復活成功,卡爾王子便不會讓神再次死去,無論博士有多么痛恨。”
利用卡爾對莉莉的感情,一旦伊麗莎白擁有了莉莉的腦芯片,他肯定會將伊麗莎白當成他曾經(jīng)的好友,不會讓博士傷害他。
到那時候,夏爾他們就有辦法將這件事曝光,以政治手段逼迫西宇宙交出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的腦芯片如今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堅持不了太久,這是唯一能夠讓伊麗莎白繼續(xù)活下去的辦法。
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愿意將伊麗莎白交到不知深淺的敵人手里。
夏爾沉默半晌,道“我還是沒有辦法相信你,我不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當然好,如果是假的”
柏修斯一下子轉(zhuǎn)過頭去看她,手捏緊了一些。
間諜苦笑道“我的家人都在你們手里,你們再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了。”
夏爾思考了許久,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
“等你們的王子,卡爾來了,見一面。”
伊麗莎白自從病了以后便沒有了人身自由這個東西,他每天每天都被圈在軍區(qū)總部的中心醫(yī)院里,上上網(wǎng)看看視頻打發(fā)時間。
一關就關了大半個月,他實在忍無可忍,向柏山提出了控訴。
“我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不然我要憋死了。”伊麗莎白來之前風風火火,想要大鬧一通,但一見了氣勢強大的柏山本人,便慫了,對著手指道,“今天是唐清的比賽,我想去看看可以嗎”
柏山頭也不抬“外面危險,看直播。”
伊麗莎白氣死了,跟他辯論半天也沒有成果,翻來覆去對方就一句“看直播”,他沒有辦法,只好氣沖沖地往外走,嘴里嘟嘟噥噥“我都快死了還不讓我出去看一眼世界”
正在批復文件的柏山筆一頓,抬眼看著消失在門拐角的單薄男孩兒,良久,嘆了口氣。
他直起身來將光腦的通訊錄打開,開了個視頻會議。
“派十個精兵過來。”
“沒什么事,伊麗莎白想看演唱會。”
不一會兒,伊麗莎白就重新來到了柏山的辦公室。
柏山說“去可以,但是他們”他指了指那一排訓練有素的aha便裝精兵,道,“他們得跟著你,知道嗎”
只要能出去,就算給他派個團都行。伊麗莎白開心地點頭,回去打扮了一頓。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做了男生打扮,簡簡單單穿了毛衣牛仔褲戴著帽子口罩就出了門。
精兵們也做了便裝打扮,不過由于氣質(zhì)緣故,依舊很好認出不是普通人。
他們到達唐清比賽的賽場的時候,上半場比賽剛剛結(jié)束。唐清是上半場第二名,池律第一,兩人差距微弱,不過零點幾分的區(qū)別。
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池律的實力竟出乎意料地強。
不過好在還有下半場,是她擅長的現(xiàn)場拆解組裝。利用現(xiàn)場現(xiàn)有的零件,組裝出符合要求的機甲模型,并設計出相應的操作系統(tǒng),使之能夠保持普通機甲的行動。
她的記憶力剛好可以用在零件記憶上,所以贏的概率很大。她深吸一口氣,這樣安慰著自己,上半場確實是她自傲了,以為沒人能夠在系統(tǒng)設計這方面贏過她,卻不想今年出來一匹黑馬。
“我一定會贏。”她默默念道。
她答應過霍頓,要把獎品當做禮物送給他。
正想著,她接到了伊麗莎白的通訊。
“清清,我來看你的比賽啦,二樓中央的觀眾席上,你看到了我了嗎嗨抬頭再往上看,對,我在這里,戴帽子的那個黑帽子”伊麗莎白傾著身子興奮地跟底下場內(nèi)的唐清招著手,動作幅度過大,一不小心打掉了座位上那個人的帽子。
這才發(fā)現(xiàn),他前面那人也戴著黑帽子,黑帽子下,是一頭暗紅色的短發(fā)。
“抱歉,先生。”他連忙道歉。
紅發(fā)男人彎腰撿起帽子,然后皺著眉回頭不愉地看了他一眼,誰知這一看,眼睛就再沒挪開過,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見了鬼似的。
伊麗莎白連忙把拉下去一半的口罩又戴了上去,再次低聲跟紅發(fā)男人道了歉。
紅發(fā)男人眨了眨眼,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他低著頭看了自己手里的帽子半晌,又抬起頭看伊麗莎白。說實在的,這男人長得真不錯,如果他不那么盯著伊麗莎白的話,或許并不會引起周圍精兵們的注意。
盯著來自前后左右十人精兵隊的注視,紅發(fā)男人向伊麗莎白伸出了手。他跟個愣頭青一樣,一點也不知道委婉兩個字怎么寫。
“你好,我叫卡爾,我想認識一下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