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王二哥先開口,語氣不太好,硬邦邦的說“你媽沒有多少日子,她什么心愿我們都知道,這次過來想讓你退一步,當(dāng)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也可憐,這一輩子被段家害的還不夠嗎臨到頭了,你心里不愿意還有恨,就朝著我們?nèi)觯娴氖遣蝗菀住!?
王二哥說到后面真的沒了氣兒,只剩下對妹子的心疼了。王大哥一樣,手顫抖著,抬眼看沙發(fā)上年輕的外甥,“棋鋒,不是我們逼你,麗閣她怎么說也生了你。”
段棋鋒面容未變,點了下頭,“我知道,我會問她意見,如果她愿意將她接過來住。”
王家兄弟一愣,沒想到段棋鋒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沒一會眼眶紅了,連連點頭說好好好,“母子之間哪里有深仇大恨,她一定高興愿意的。”
也不用段棋鋒送客,兩人主動提出要走,臨走前還說讓段棋鋒別耽擱,盡早些。
段棋鋒沒說什么,只是面色有些沉,立在客廳一會,轉(zhuǎn)身去了二樓。樓梯口看到小孩站在那兒,巴巴的看著他,段棋鋒心里原本帶著幾分的郁氣,看到小孩一下子就消散了。
“你別難受。”康嫣不知過去原委,只知道段棋鋒剛剛很不好受。
段棋鋒笑了下,伸手牽著小孩手,“不難受,看到嫣嫣什么都好了。”
主臥次臥正在倒騰收拾,段棋鋒帶著小孩去了陽臺處,讓小孩坐著。今天陽光不錯,早上點的太陽暖洋洋的也不是很曬,康嫣坐在椅子上,背后塞了個靠墊,他有些感覺,段棋鋒想跟他說些什么。
“你從來沒問過我過去綁架的事情,不好奇”段棋鋒問。
康嫣先是點頭,然后搖頭,“有些好奇,但我怕勾起你不好的回憶。”
段棋鋒愣了下,而后笑了起來,覺得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那是二十年前,我十六歲時的事。那年冬天,我跟學(xué)校去另一所大學(xué)做交流,被綁架了。等我醒來,就在一處偏僻的山里,綁匪知道我身份,打電話回段家要贖金。”段棋鋒望著落地窗外的陽光,曬在他身上,并沒有記憶里的陰冷潮濕晦暗,繼續(xù)道“贖金三千萬,現(xiàn)金。”
二十年前的三千萬,還是現(xiàn)金。
康嫣有些緊張,握著段棋鋒的手,“給了嗎”說完覺得自己傻,要是沒給段棋鋒怎么會平平安安的在這兒。
誰料段棋鋒搖頭,“沒給。”
“啊”
段棋鋒望著小孩呆呆緊張巴巴的樣子,笑了,摸著小孩腦袋,繼續(xù)說“我父親是獨子,我爺爺一直很疼愛我父親。我被綁架那段時間,我父親在外的情人有了身孕,在他們的婚姻中,我母親一貫強勢,我父親不敢當(dāng)面提出離婚,偷偷帶著情人想先去國外,國內(nèi)交給律師出面處理,之后再說。綁匪電話打回去時,第一次是我爺爺接的,他說籌集贖金要時間,讓別傷害我。”
“兩天后,綁匪等不急了,再次打過去,是我母親接的。”段棋鋒頓了頓。
康嫣緊張的緊握的手指甲掐著掌心有了印子,他自己渾然不覺。段棋鋒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當(dāng)時段棋鋒才十六歲,性命就握在綁匪手中,唯一的希望就是來自家人。
“她說段棋鋒姓段,跟她沒有關(guān)系,她再也不想見到姓段的人”段棋鋒想起那是偏僻陰冷潮濕的破屋子,那通電話如今回想起來,王麗閣聲音也帶著歇斯底里。
“后來我才知道,我母親那時知道我父親背叛了她,段家的股份財產(chǎn)都有轉(zhuǎn)移,她什么都沒有,整個段家背叛了她,所以自然遷怒在我的身上。”段棋鋒說到這里,笑了下,“那邊摔了電話,綁匪都嚇住了,緩了半天不死心晚上又打了一遍,沒人接。”
“飛機失事,我父親和他情人就在那架出事的飛機上,我爺爺應(yīng)該是出去了,沒有精力管我。”
至于王麗閣當(dāng)初在沒在段家客廳,段棋鋒不得而知。已經(jīng)二十年了,他現(xiàn)在也不在意這些。
“所以綁匪撕票了嗎”康嫣心疼的厲害,顫顫的問。
“我從身價三千萬的飯票,變成了毫無價值,對方還被戲弄了兩天”段棋鋒說到這兒,看到小孩抽泣的吧嗒吧嗒掉眼淚,連忙咽下之后的話。擦掉小孩的淚,玩笑說“怎么現(xiàn)在成了個哭包,小心肚肚也愛哭。”
康嫣還是難過的不成,不用段棋鋒詳說,他也知道撕票的結(jié)局,段棋鋒如今好生生的活著,第二條命是他自己賺回來的。
“好了,叔叔沒事的。我遇見了林秀姐,就是你媽媽,她心地好,上完夜班遇上了倒在地里的我,救了我一命。”段棋鋒簡單說著,看小孩眼睛紅彤彤的,不敢再說了。
康嫣知道他媽媽是護士,當(dāng)時在縣城醫(yī)院上班的。
“之后,我爺爺找了過來。我父親和他情婦都遭難了,我是段家唯一的孩子了。”段棋鋒說到這兒語氣帶著幾分諷刺,說“經(jīng)歷了我父親去世,爺爺身體不好,沒幾年就去世了。”
段棋鋒十六歲之前是天之驕子,王麗閣給了他的生命,段家給了他物質(zhì)上的教育。十六歲那年冬天,王麗閣一通電話切斷了給段棋鋒的那條命,與其劃清界限。后來段爺爺帶滿身重傷的段棋鋒回北京,親自照料了一年左右,段棋鋒才完全恢復(fù),后來段爺爺臨終前拉著段棋鋒的手將段氏交給了段棋鋒。
為了報答段爺爺,也為了僅有一點的親情,段棋鋒沒有賣了段氏。
王麗閣之后幾年后悔了,段棋鋒卻年輕銳氣心里只裝著恨,根本不接受王麗閣的歉意。
現(xiàn)如今,王麗閣病了,快死了。段棋鋒那顆冰封帶著仇恨的心,因為康嫣的出現(xiàn)一點點的捂熱了,他不在意過去,現(xiàn)在他有了自己的愛人,馬上會有孩子有家庭,他愿意放下。
康嫣卻十分難受,想到剛才聽到的王家兄弟說的話。
王麗閣是受害者,可害王麗閣的不是段棋鋒,大人的事情為什么要牽連段棋鋒雖然段棋鋒寥寥數(shù)語輕描淡寫的說著二十年前綁架時的情況,可康嫣能想來當(dāng)時是怎么樣的驚險,還有小段棋鋒對家人的期待信賴,結(jié)果換來的是撕票。
“叔叔,我、我心里好難受啊。”康嫣坐在椅子上哭的抽不上氣兒。
段棋鋒心疼的幫小孩擦淚,“都怪我跟你說這些。過去了,嫣嫣叔叔在,你抓著叔叔的手,看叔叔是不是在。”
康嫣抓著段棋鋒的手,好一會,還掉著淚,但緩過來了,沒剛才那么憋氣。段棋鋒松了口氣,心里后怕,想著以后不敢再說這些了,嚇著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