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楠皺眉問。
沈鈺抿唇不說話。
沈楠走進去“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姐姐說的嗎”
沈鈺一雙黑沉沉大眼睛,定定望著姐姐,嘴唇嚅囁了半晌,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剛剛已經(jīng)看到了新聞,那個張總詐騙案的涉案人,雖然都只用了姓氏,但他在其中一張打碼的照片中,認出了那個女人。
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沈楠干脆在他旁邊坐下“你是真不想說嗎”
“姐姐”沈鈺低聲道,“我做了一件事,可能不是太對。”
沈楠輕笑“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絕對的對與錯,只要這件事你問心無愧,就沒問題。”
沈鈺默了片刻“我把那個女人送進監(jiān)獄了。”
“那個女人”沈楠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生下你的那個女人”
她實在是不想用“媽媽”來稱呼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
沈鈺點頭“那個張總案子涉案人,其中一個就是她。”
沈楠一頭霧水“這跟你一個小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說著擺擺手,“行,咱們從頭說起。她什么時候來找你的”
沈鈺道“上學期開學不久。”
“所以你成績下降還真是受她影響她找你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鈺道“第一次找我只是表明身份,我看到她拿的照片,知道她沒騙我。第二次,她說她兒子就是后來生的孩子,生了重病,她生意那段時間不好,拿不出錢了,讓我給她借點。”
沈楠面露驚愕“她剛認你就問你要錢”
雖然說得是陳芹,但是沈鈺卻禁不住羞恥般紅了耳根,因為他跟那種女人流著相同血液。
沈楠又問“你給了她多少”
沈鈺“一開始給了兩萬,后來她總說醫(yī)藥費不夠,我又給了幾次,前前后后大概十萬塊。”
沈楠本想罵這孩子愚蠢,但想到那畢竟是他親媽,親媽的兒子就是他親弟弟,又實在是罵不出來,轉(zhuǎn)而只能對陳芹咬牙切齒。
她畢竟不是孩子,才不會相信陳芹是沒醫(yī)藥費,分明就是知道沈家現(xiàn)在境況好了,從沈鈺這里薅羊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所以你把所有存的壓歲錢都給她了”
沈鈺小聲道“還有上次問你和爸爸騙得補習班的錢。”
沈楠真的想打人了,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說過慌,終于說一回,竟然騙了兩萬多塊錢,還是因為陳芹那女人。
沈鈺聲音愈發(fā)沒底氣“最后給她錢那次,我總覺得不對勁,就悄悄跟蹤了她。這才知道她確實是生意做得不好,然后找到我來要錢,但她兒子根本就沒病,而且還聽到她和他現(xiàn)在的丈夫商量,準備通過和我搞好關(guān)系,假裝找爸爸復合照顧他,這樣下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
沈楠覺得要是陳芹現(xiàn)在在自己面前的話,她肯定得拿刀劈了她。
但她知道,她的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讓一個從小沒有媽媽的孩子,聽到自己親生媽媽說這些,是一件多么受打擊的事。
難怪他成績會下降那么多,換做是她,估計也會受不了。
她看了看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姜雁北,兩人心照不宣地暗嘆了口氣。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然后呢”沈楠努力讓自己語氣聽起來還算平靜。
沈鈺道“那之后,她經(jīng)常聯(lián)系我,還請我吃飯,給我買東西。我知道她什么打算,但怕她打擾爸爸,就暫時先敷衍著。后來,聽到你和爸爸閑聊的時候,說起那個張總的事,我從你包里找到張總的名片給了她,說是從你這里聽到的投資項目。”
沈楠問;“你是想讓她出事”
“我想她如果坐牢了,就不會煩我們了。”
“所以你現(xiàn)在看到她真的坐牢,又不忍心了,后悔了”
沈鈺忙不迭搖頭“我只是想,我這種處理方式是不是不對”
沈楠想了想,好整以暇問“小鈺,你告訴我撇去我和爸爸的態(tài)度,你想不想認回媽媽”
沈鈺堅定地搖頭“絕對不想,我覺得有這樣的母親很恥辱,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面目可憎的陌生人,我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她。我的親人只有爸爸姐姐姐夫和小櫻桃。”
沈楠語重心長道“雖然你用這種方式擺脫她,姐姐很不認同。但你既然做了,我也不會說你什么,你自己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就好。何況,這其實也不是什么好的方式,她作為一個從犯,頂多也就關(guān)個一年半載,到時候出來,會更加煩你。”
沈鈺抬頭看向她,露出了屬于少年人的無助和迷茫。
沈楠拍拍他的肩膀繼續(xù)說“但是對我來說,你這件事做得最錯的地方,是沒有一早就告訴我。爸爸年紀大了,你可以不告訴他,但是不能不告訴我。如果這事放在幾年后,你已經(jīng)成年工作,自然是要由你自己處理。可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十七歲都還沒到,準備高考的孩子,還沒成年,這些事情應該交給大人。放心吧,只要你確定不想認她不想見她,這事以后你就不用管了,姐姐會幫你處理好。你要記住,不管你的生母是什么樣的人,都不影響你是一個好孩子這件事。你是你,她是她,除了你的生命一半是來自于她,你是什么樣的人,和她沒有任何因果關(guān)系。你也不要有恨,因為恨除了讓你行差踏錯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終于讓梗在心里多時的石頭落地,沈鈺漆黑的眼睛,涌上了一層水汽,眼眶也紅了一圈。
他到底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忍不住就想哭。可是又覺得自己是個男孩子,實在是丟人,只能彎身,江頭埋在腿上,抖著身子不說話。
沈楠看他這動作,真是哭笑不得,拍拍他單薄的脊背“想哭就哭,這里又沒別人。”
沈鈺低著頭,邊抹眼淚邊道“我是男子漢,我保證這是我最后一次哭,我以后都不會再哭了。”
沈楠失笑“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也算大事,哭一下沒什么丟人的,憋了這么多久,哭出來就好了。”說著又道,“再說了,誰規(guī)定男人不能哭的你姐夫也經(jīng)常哭呢。”
姜雁北“”
沈鈺抽噎問“真的嗎”
沈楠憋著笑看了眼躺槍的男人,道“可不是么他經(jīng)常躲在被子里哭,我發(fā)現(xiàn)了好幾回。”
沈鈺情緒明顯放松了點,擦著眼睛問“是嗎哥”
姜雁北“就偶爾壓力太大的時候。”為了安撫小舅子,他這個姐夫只能稍微犧牲一下形象了。
沈鈺聽到一直被自己當做榜樣的姐夫都會哭,終于好受了些,慢慢緩過勁兒來,嘆了口氣,一本正經(jīng)道“姐,姐夫他們搞科研的,壓力確實大,你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
沈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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