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這位好心人問,聲音還有點耳熟。
沈楠搖搖頭,但手心火辣辣的痛意還是讓她倒嘶了口冷氣。
姜雁北松開扶住她的手,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面那快消失的人影,道“你稍等,我去幫你把包追回來。”
也許是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沈楠始終有些懵,直到這位助人為樂好心人的背影跑進夜色深處,她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姜雁北。
本來稍稍緩過勁兒的心臟,又砰砰砰劇烈跳起來。
她也顧不得手是不是流血了,膝蓋是否還疼得厲害,趕緊拔腿追了上去。到底速度慢了些,等趕到時,姜雁北已經(jīng)將那搶包的男人揪住,自己那只便攜小包也回到了他手中。
搶包的男人很瘦小,被姜雁北把手扭在身后,就完全不能動彈了,一直低聲下氣地在求饒,那聲音抖得厲害,聽著像是要哭了,應該不是什么團伙作案的罪犯。
沈楠見狀松了口氣,走了過去。
姜雁北回頭看了她一眼,隨手將包遞過來“看看有沒有少什么東西”
這是個長錢包似的小坤包,沈楠出門時就裝了手機錢包和紙巾,打開一目了然,她搖搖頭“沒有。”
姜雁北道“你打110。”
沈楠點頭,看了眼被抓住的瘦小男人,拿出手機正要報警。那男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求你們別報警,我知道錯了。要不是因為畢業(yè)來鵬城找工作,兩個月都沒找到,身上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我也不會一時沖動做犯法的事。”
沈楠本來準備撥打電話的手停下來,皺眉看向那涕淚齊下的男人。她這才看清,這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斯斯文文的長相,和大學里的男生沒什么兩樣,并不不像什么三教九流的人。
姜雁北卻絲毫不為所動,冷聲道“這些話留著對警察說去。”
男人用剩下的那只手,從掉在地上的舊文件袋里,摸出一堆紙張“我沒騙你們,這是我的簡歷和。我已經(jīng)快兩天沒吃飯了,剛剛實在餓得厲害,才一時沖動。”
沈楠目光落在那些紙張上,借著夜燈看清了簡歷上的字。今年剛剛畢業(yè)的大學生,不知名大學的哲學專業(yè)。
一個專業(yè)冷門身無所長的大學生,來到這座高速運轉(zhuǎn)的大都市闖蕩,也許一開始帶著豪情和憧憬,但顯然現(xiàn)實比理想殘酷了太多。
她想起當初家里出事,自己找工作時遇到的挫折,心里不由得軟了下來。這個世上有太多人活得不容易,她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也是。
她想了想,將手機收起來,說“算了,也沒損失什么。”
姜雁北皺眉看向她,確定她是認真的,猶豫片刻,還是松開了鉗住男人的手。
男人感激地連連道謝,手忙腳亂地收起地上的紙張,跌跌撞撞往前走去,大概真的是兩天沒吃飯了,瘦小的身板看起來隨時會倒下。
姜雁北看了眼那人在夜色中的背影,道“也許他只是故意說謊,說不定在下個路口就會故技重施。”
沈楠也在看著那人“如果他是說謊,關進去幾天出來肯定會再犯。如果真的是一個走到絕境一時沖動的年輕人,那么他還可能會有新的選擇。”頓了片刻,她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人在絕境的時候,要不做錯事,很難。”
在說完這句話后,她轉(zhuǎn)頭對上姜雁北,發(fā)覺他正神色莫辨地看著她,黑眸在夜燈下深沉如水。
沈楠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視線,低聲道“剛剛謝謝你幫我搶回了包。”
姜雁北淡聲回“正好散步路過,舉手之勞。”又看了眼那顫顫巍巍快要消失的男人,說,“你稍等一下。”
沈楠怔然地看著他朝那男人走去,那人個子矮走得慢,他沒多久就追上,開口將人叫住。那人大概以為他是改變主意,嚇得身子又矮了幾分,不過到底沒有逃,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他走過來。
因為隔得有些遠了,沈楠聽不清他跟人說了什么,只隱約借著路燈,看到他拿出錢夾,抽出了幾張鈔票給了那人。男人對他深深鞠了幾個躬。
沈楠看著他轉(zhuǎn)身走回來,因為逆著光,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那樣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看起來如此朗月清風,忽然就與她曾經(jīng)喜歡的那個男生重疊。
她的心臟卻莫名跳得有些快。
只是這樣的心亂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姜雁北走回來后,看了她一眼,忽然冷聲斥責道“你這么大個人,怎么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這么晚了,還是陌生城市,也敢一個人出來瞎逛”
沈楠被斥得一愣,又覺得這語氣有點熟悉。她想起,當年兩人那段短暫的交集中,他也這樣訓過她,不止一次。
那種理所當然的,讓她無法反詰的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