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只管戶部人事。”馮秉忠平聲靜氣的回道。
“哼哼！”王胖子氣笑數(shù)聲，咬牙切齒道，“現(xiàn)在你可沒資格問戶部人事了！看看你，沒了朝服頂戴，手纏草繩的模樣，真叫我心中快慰！”
在旁的馮少棠越發(fā)忍不住笑意了，她還以為碰上整治他們父女倆的人了呢！沒想到不過是個傻缺，為了報過去的一箭之仇，蹲守在破驛站里熬著，最終好容易見了父親，也就是圖嘴上痛快。這等智商，難怪當(dāng)年會敗在父親手里。
雖然她并不清楚父親與王坤之間的恩怨，畢竟發(fā)生時間已經(jīng)太過久遠，父親不曾提過。但父親常說，古往今來為官必備之能便是城府。城府意味著心中所想不能流于言表，更不能被人瞧出來！一個為了圖心中痛快而肆意妄為，圖一時快慰的人，在官場上那是走不遠的。
果然，王胖子的飲冰舒爽還未持續(xù)多久，卻見馮秉忠捻須笑道：“老夫離開戶部的時候曾交代左侍郎梁昊一件事：戶部年久失修，放不下那許多卷冊，老夫讓他把歷年的細帳好生清理清理，只留必要的總帳，其他該燒了的都燒了。原本還擔(dān)心他時間不夠，畢竟戶部關(guān)系緊要，皇上不會讓尚書之職久缺，如今看來卻是老夫多操心了。”
王胖子聞言張大了嘴巴，甚至都忘記了合攏，黝黑的臉?biāo)坪跻餐赋鲂┰S蒼白來。他的上位其實說白了并不是因為皇上的信任，而是被世家大族推舉出來的。
張文舉張閣老通告他赴京上任的信中就明示了他該怎么做，被馮秉忠抽血割肉的世家豪門急于從戶部撈回自己的損失，那些被罰沒的錢財、認捐的供錢要么退回本家，要么就需以專營權(quán)、承辦權(quán)的方式補償給各大世家豪門。
可補給誰多，補給誰少，那都是要憑著戶部細帳的。一旦這些豪門知曉戶部拿不出細帳，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態(tài)，必然會獅子大開口！誰家還會甘心只拿回自己損失的那部分？屆時針對專營承辦這些權(quán)利的戰(zhàn)火將會燒的整個皇城崩裂！
旁觀的馮少棠也很快明白了這里面的玄機，其實說到底，利益的紛爭是永無止境的，世家豪門在面對父親這個共同敵人的時候尚能團結(jié)成一股繩，而當(dāng)扳倒了父親之后，為了瓜分利益，狗咬狗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父親燒掉戶部細帳，便是將矛盾提前引發(fā)了。
這簡直就是把新任戶部尚書架在火上烤啊！
王胖子指著馮秉忠的鼻子“年久失修？年久失修個屁！你……你……”他拖了幾聲，愣是氣得沒能把話說完。王胖子突然如同被拔了毛的雞一般，轉(zhuǎn)身直奔樓梯，沖樓上高叫道：“琴娘！趕緊讓所有人起來！馬上收拾行李赴京！我……我先行一步。”說罷便飛奔出驛站，扯了門口拴著的馬，撲騰了三五回方掙扎上馬背，絕塵而去。
黃孫郭三人自然沒聽明白，也無法理解為何已經(jīng)被貶謫的馮閣老，只是聲稱燒掉了幾本帳冊，就能讓得意洋洋的新任尚書如火燒了屁股般奔走。
樓上卻傳來了叮鈴咣當(dāng)?shù)穆曇簦瑠A著孩童的哭叫女人的嘶罵，真是好不熱鬧。
馮秉忠笑著沖郭驛宰道：“如今可有屋子住了？”
“有……有了。”郭頭兒回過神來，摸了把額頭的虛汗。
作者有話要說： 王胖子：本以為是肥差，沒想到是巨坑(Ｔ▽Ｔ)
馮秉忠：哪有撿現(xiàn)成便宜的肥差？爽不爽？
王胖子：透心涼的爽啊！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