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為“小娘子失蹤”事件卻又不得不再商議一次。
先開口的是陸誼:“十九郎、九郎,先別忙著夸她,事有蹊蹺。這小娘子精明外露,可也不大安份。寧愿要一個愚蠢的人,也不能要一個聰明而不安份的人,還是要查的。”
蕭度笑道:“這有什么好問的?方才婢子來報,回來換了舊衣衫?不到一個時辰,她能到哪里拿舊衫?必是那吳裁縫處了。我倒疑心,張家的仆人與她有私怨,信口雌黃。”
朱寂也說:“不錯!他們?yōu)槟擎咀诱f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陸誼道:“那就這樣吧。告訴他們,明日先上車,再轉(zhuǎn)船,不要與此間有太多牽。”斬斷了梁氏與故鄉(xiāng)、舊人之間的聯(lián)系,既安全,又便于控制、教導(dǎo)。識字先生他不打算在這里找。路上撈一個,或者就他們?nèi)齻€,又或者識字的隨從,都能承擔(dān)路途上的教學(xué)任務(wù)。還有奴婢,他也不打算從本地帶。
蕭、朱二人都贊道:“還是七哥想得周到。”
陸誼道:“那就使人去告訴梁翁一聲吧。”
這時,門外報一聲:“梁郎君前來拜訪。”
陸誼笑道:“真是巧了。快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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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郎進(jìn)了門之后,一張口,沒出發(fā)聲來。詞兒他還記得,可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說官話的。蕭度微笑著鼓勵他開口:“&##@~……”
梁大郎聽不大懂,急過之后,一跺腳,一串土話也說了出來。蕭度的微笑一滯,他也聽不懂這土話。
縣衙的雜役們倒是兩樣都能聽得懂,現(xiàn)找了個來翻譯。三人聽了翻譯,都笑了:“這是自然,我們也正要與梁翁說這件事情,有勞大郎轉(zhuǎn)告,小郎君和小娘子們的先生,我們正在想辦法,筆硯也有準(zhǔn)備的。”
梁大郎看著樸實敦厚,比不得妹妹嘴快,但也不是個笨人,當(dāng)時就聽出門道來了:“小娘子們?不不,就我妹一個學(xué)就行了,我閨女和侄女們,她們不用學(xué)的,會個縫縫補補洗洗撈撈就行啦!她們不是那塊料,我爹就是看我妹能學(xué)會才叫她跟著湊個數(shù)的!別的人那是白瞎了錢。”梁大郎對自己的親閨女的要求也就是,學(xué)個女紅、會做個飯、也要會下地干農(nóng)活,會養(yǎng)雞養(yǎng)鴨,做個合格的家庭主婦。梁玉學(xué)徒那是特例,不能當(dāng)農(nóng)家女的一般情況看的。
真是沒見識!
陸誼被噎住了,蕭度笑臉險些掛不住,朱寂又翻了一個大白眼。三人里,陸誼年長,蕭度卻是最精明強干的,果斷地道:“大郎不須多言,我意已決!路上先應(yīng)付一下,到了京里,是都要學(xué)的。不止年輕人,便是梁翁梁媼,也要學(xué)著演禮呢。”
你照辦就行了。
梁大郎語帶怯意地問:“這請先生,貴不貴?演禮又是個啥?”
這是一家子的死摳窮鬼啊!蕭度努力不讓自己翻臉:“這些我自會安排,不須府上操心。”
梁大郎千恩萬謝地離開,向梁滿倉復(fù)命去了。留下陸誼三人被活活氣笑了,蕭度道:“我寧愿回京與御史大戰(zhàn)三百場。”
陸誼大笑:“十九郎的風(fēng)采,怕御史扛不住。”
三人笑完,去探聽的人回來了,道是梁玉果然去了吳裁縫那里。吳裁縫說,梁玉來跟她告別,也沒說去哪里,只說不回來了。三人聽了,又氣又笑,陸誼道:“這梁家真是有趣,說它無禮,卻又守序;說它蠻橫,卻又有點溫情。”
朱寂最損:“只有吝嗇是一以貫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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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此行就是為了梁氏,又拿梁家說了一回嘴,第二天就啟程。預(yù)備走一天陸路,再轉(zhuǎn)水路,上了船,就能將人聚在一起教習(xí)文字禮儀了。不想第一天就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麻煩——梁家十幾口,沒一個會騎馬的。梁家頂天就騎個驢趕路,還是媳婦回娘家的時候,由梁滿倉特許的。
不會騎馬,大不了塞進(jìn)馬車?yán)锷下罚傻搅司┏窃俨粫T馬,總不能讓他們再騎驢吧?
蕭度只好在計劃里再添一筆,預(yù)備到了驛站就送信回京——再準(zhǔn)備幾個騎師。
棄岸登舟,第一天是在好奇與適應(yīng)中度過的,到了第二天,蕭度便不容置疑地將梁家人分作三份,梁滿倉等年長的是一群,年輕人里男一群、女一群,各有要學(xué)的。梁玉不知道另兩處是誰在教,她與幾個侄女在一間艙房里,分的是蕭度的一位隨從老仆,隨主人姓蕭。
梁玉略有失望。
老仆五十上下,頭發(fā)花白,精神卻很足,腰桿挺得也直,看起來比梁滿倉還有氣派些。清清嗓子,話倒說得客氣:“給小娘子們見禮了,老奴學(xué)問不深,只是發(fā)個蒙。小娘子們進(jìn)京之后,自有良師。”
底下一片沉默,梁玉嘆了口氣,低聲道:“老先生,我侄女們聽不懂官話,您得等等,我跟她們說。”
老仆一噎:“聽小娘子吩咐。”
說不幾句話,聽到門板被人扣了兩下,朱寂推門而入,臉上帶點壞笑:“哎,就是這里了。你只管教幾位小娘子讀書。”
梁玉詫異地望過去,只見朱寂一閃身,露出一個十四、五歲的修長少年來。這少年一臉的淡漠,相貌頗佳,一身青衫,兩只眼睛往里面一掃,看活人跟看死物沒什么區(qū)別。
梁玉心里生出一股暗火來,他媽的朱寂,總有一天把你打成豬頭!
她就算是個村姑,也知道把個年輕男子跟幾個姑娘弄一間屋里,準(zhǔn)沒好事兒!沒立時動手,是因為想起吳裁縫的囑咐,她打算再看看。
梁玉右手往左袖子里伸了伸,摸到了菜刀的木柄,感到了一陣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又超字?jǐn)?shù)了,暴風(fēng)哭泣,啥時能完美掌握一章三千字的技能啊!
梁滿倉:我咋沒想到叫你們認(rèn)字兒的呢?
梁玉:因為你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