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龍?zhí)祝堰@個也帶回去吧。”
影山茂夫收拾包的動作一頓。他回頭,便看見自己的師匠將手舉在他面前,手中捏著一個灰撲撲的扁盒子。盒子上原本貼著的封面早已斑駁剝落,撕裂的紙張邊緣發(fā)毛,唯有上面零零碎碎的、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字跡能夠略微辨認。
“心……籠……姬?”影山茂夫垂著頭,慢慢辨認著上面的幾個圓形字體。而靈幻新隆等得有點不耐煩,索性順手將小盒子塞進了影山茂夫的懷里。
“這個大概是……加班之類的東西吧?抱歉抱歉,今天早上才收到這份委托,明后兩天你都不用過來工作了,但是加班時薪會照常付的……”靈幻新隆撓了撓頭上的金色短發(fā)。想起影山茂夫剛剛和他一起乘車到了靈異地點除靈,如今回到事務所已經(jīng)快下午六點,自己給他的打工費依舊沒有超過一千日元,他便有些心虛。
但他跑這一趟,收的傭金也不過兩萬日元而已。刨去支撐事務所需要的租金、水電網(wǎng)費、來回耗費的汽油……再怎么想他也慷慨不起來。
漂浮在影山茂夫身邊的、火團一樣的綠色靈體忽然現(xiàn)出身來。它繞著靈幻新隆飛了一圈,細細的小手抓了抓鼻子:“師匠當成這樣可不行哦,茂夫說過的吧,不要突然給他工作啊。這種事情得提前一點告知啊,提前一點。”
“沒關系,小酒窩,剛好明天是周六。”影山茂夫翻看著手里的盒子,輕聲說道。
“哈哈……龍?zhí)祝F(xiàn)在時間太晚,你已經(jīng)錯過家里的晚飯時間了吧?我請你吃拉面吧?多給你加幾片叉燒和糖心蛋?順便給你解釋一下加班內(nèi)容……”靈幻新隆快速估算著附近幾家拉面屋的花費,慣例地拋出了一貫的解決方案,推開門就想帶著影山茂夫往事務所外走。
影山茂夫點了點頭。他沒有立刻跟著靈幻新隆往外走,而是慢吞吞地收拾好東西,又將那個小盒子塞進包里。少年白皙的手指捏住通校包拉鏈拉好,指關節(jié)上貼著的創(chuàng)可貼掠過靈幻新隆的眼底。
影山茂夫提著包走到了門口。他發(fā)現(xiàn)師匠的目光放在自己的手指上,于是抬起手說道:“這個是我和肉改部的大家訓練跳遠的時候不小心摔倒擦傷的,不要緊。”
靈幻新隆收回了目光,握拳舉在唇邊咳了一聲:“嗯,不要緊就好。”
到了拉面店后,略微心懷愧疚的靈幻新隆數(shù)著錢包里的紙鈔,最后咬著牙多遞過去一張,外加兩個百元硬幣:“兩碗豚骨拉面,各多加一份叉燒和雞蛋,再來兩碗米飯和大份炸雞塊。”
拉面端上來的時候熱氣騰騰,細膩的豚骨白湯將面條淹沒得若隱若現(xiàn),上面整整齊齊臥著一排叉燒肉片和兩個被對半剖開的雞蛋。乳白色的水蒸氣熏在了影山茂夫臉上,讓他的面皮有些發(fā)燙。
“吃吧吃吧!趁熱正好!”靈幻新隆從筷子筒里抽出筷子,塞進了影山茂夫手里。他自己也抽出一對木筷掰開,又挾了一塊金黃色的炸雞放到影山茂夫面前的碟子里,“來,再吃點炸雞!龍?zhí)啄闶窍矚g加檸檬汁還是照燒醬?我記得你好像是照燒醬派?”
影山茂夫一手握著筷子,另一只手捧著拉面碗,扭頭看著靈幻新隆。
“師匠,謝謝。”少年低聲說道,“但是師匠其實很想跟我說那個需要加班的委托的內(nèi)容吧?”
靈幻新隆被點破心思,猶豫了一會兒,聲音微微沉了下去:“嗯。我現(xiàn)在是支持你多參加社交活動的,這項工作本來讓我來解決也可以,但是我希望讓你來做,龍?zhí)住!?
“我明白了。”影山茂夫點了點頭,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糖心蛋。猶豫了一會兒后,他問道:“師匠為什么覺得要由我來做呢?”
“剛才我給你的那個盒子,你接過的時候感受到了什么?”靈幻新隆手持筷子,用筷尖指了指影山茂夫的通校包。少年垂頭,看了看自己的包。
“我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氣息……”他垂下眼,盯著自己腳邊的包描述道,“靈的氣息,很濃烈。在那個盒子里,寄宿著一個相當強大的靈。”
在影山茂夫沒有看到的地方,靈幻新隆本能地縮了縮脖頸。
“沒錯,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他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這個盒子其實是游戲盒,里面裝著一盤游戲。而根據(jù)委托的客人描述,這盤游戲是一個都市傳說。”
見影山茂夫有點好奇地抬起頭注視著他,靈幻新隆不由得想起了上午將這盒游戲送到事務所來的中年男人那副驚懼的神情——小小一盒游戲,對方竟然用大箱子反復包裹,手里還戴著手套,像是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沾染上什么臟東西一樣。
委托人將原委說明后便扔下一沓諭吉來,告知他除靈完成后還有尾款,隨后轉(zhuǎn)身就走——靈幻新隆明白委托人目光中包含著的東西。自從那次被結了梁子的靈能力者凈堂麒麟騙上電視直播、隨后在全國觀眾面前出了丑后,“靈幻新隆”這個名字在某一部分人眼中便成了騙子的代言。即便后來他因為影山茂夫的靈能力扳回一局,那些污名卻總是無法徹底消除。
靈幻新隆聽過不少都市傳說,而這種“靈異游戲”想必是詛咒類的都市傳說,甚至具有傳播性——那個委托人對他的態(tài)度毫無尊敬,想必只是打算利用他轉(zhuǎn)移詛咒罷了。但即便如此,靈幻新隆也不會拒絕能接下的工作。他不在乎客人的態(tài)度。對都市傳說也沒有多少恐懼。
“客人是一個中學男生的父親。根據(jù)他的解釋,他的兒子在大約一周前從一家電玩中心淘來了這盤游戲,結果就性情大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眠不休地玩到了昨天,卻死活都沒能通關。那個男生對前來關心的家人態(tài)度粗暴無禮,甚至對想要阻止他繼續(xù)玩下去的人產(chǎn)生了暴力傾向,最終在昨晚因為體力耗盡而突然休克,被送進醫(yī)院。受害者剛好和你年齡相仿,所以我認為這個委托與其讓成年的我來做,還不如由作為青少年的你完成。”
靈幻新隆一邊捻著竹簽,將炸雞塊咬得咯吱作響,一邊含糊地說,“委托人希望我們能幫他解除詛咒。他出手很大方,所以事成之后我會給你漲工資的。”
“師匠,委托人有沒有告訴你這盤游戲是什么內(nèi)容?”影山茂夫吸著碗里的拉面問。
“嗯?沒記錯的話……”靈幻新隆回憶著當時的談話,十分肯定地回答,“是Gal 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