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盤算著呢,主任大娘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壓低聲音道:“明個兒就是咱們隊上發(fā)工資的時候了,你等下晚點兒走,我提前把下個月的糧票和錢給你。”
劉秀紅微微有些訝異:“這合適嗎?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我說你都是倆孩子的媽了,咋還那么天真呢?明個兒一早發(fā),糧票和錢還不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還是你打算跟你婆婆比早起?”
到底是別人家的事兒,主任大娘也沒說的太直白,不過劉秀紅還是聽明白了她的潛臺詞,是擔心老許家作幺。
當天傍晚,劉秀紅等其他人都走了以后,才放下了手里的漁網(wǎng)。好在,這些天她本身走得也晚,倒沒引起別人的注意。再說了,來曬漁場干活的人,多半都是要趕回去生火做飯的,一看到點了,恨不得立刻走人,哪兒會關心別人如何?
背上小兒子,劉秀紅跟著主任大娘去了場部。
東海漁業(yè)隊是附近島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漁業(yè)隊,不光漁船多好手多,連場部的房子都造得比別的地兒好。
所謂的場部,就是一排二層小樓。一樓原本是作為知青的宿舍,不過這兩年能走的都走了,沒走的也都娶妻嫁人了,陸陸續(xù)續(xù)搬空以后,這里就成了倉庫,存的倒不是海產(chǎn)品,而是漁船上的各類設備、零件,還有新領來的尼龍繩、粗麻繩等等。
一樓的門口全部掛著沉甸甸的大鎖,靠南面的第一間還住著值班的人。值班室里有設備連著隊里的大喇叭,真要是有個什么意外,保準第一時間將全隊的人從夢鄉(xiāng)里喊起來。
二樓則要繞過值班室,從小樓側面的樓梯往上走。
劉秀紅亦步亦趨的跟著主任大娘,她從前很少往場部來,像領糧票工資之類的事情,在從老屋搬出來之前,都是婆婆去領的,之后則由丈夫許國強自己領,領完了分出三塊錢和十斤糧票拿去老屋那邊,剩下的才會交給她。
主任大娘走在前邊,上了二樓,走過了三間辦公室,這才掏出鑰匙開了門,拉了下垂在門邊的繩子,點亮了屋里的燈。
借著明亮的燈光,劉秀紅這才看清楚了屋里的情況。
辦公室不大,靠左手邊的墻邊擺了兩個巨大的檔案柜,右手邊則是兩張辦公桌和兩把靠背椅,桌角處還擱了個廢紙簍子。
主任大娘熟門熟路的拿鑰匙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從里頭抽出了糧票和錢,又拿本子和筆出來,教劉秀紅怎么填。
“就這兒,寫下你的名字,再勾一下,記得對下糧票和錢的數(shù)目。”
“糧票是十歲以下的給十斤,你家倆兒,一共二十斤糧票,糧價現(xiàn)在是一毛五分八一斤,我給你批了三塊五,足夠了。”
“錢是場部借的,不叫你還,等孩子長大了能賺錢了,叫他們自個兒還。到時候呀,估計這錢也不大值錢了,放心好了。”
錢會越來越不值錢,這話還是韓遠征同她說的,她一開始還有些不信,后來閑得沒事時,仔細得琢磨了又琢磨,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會兒同劉秀紅說時,也就忍不住帶了出來。
劉秀紅依言打了勾,寫上自己的名字,這才將核對過數(shù)目的錢和糧票收進了口袋里。
主任大娘拿本子看了看:“你字寫的不錯啊,小學念完了?”
“念完了初中。”劉秀紅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
“可比你大姐那狗爬式的字好看多了,我記得她也說自己是初中生來著。”
“大姐念書的時候,學校老師不大上課。輪到我時,又不一樣了。”劉秀紅小聲的替大姐辯解了一句。
沒說出口的話是,她當初在學校的成績是真的好,完全可以繼續(xù)上高中,可家里不寬裕,倆嫂子也進了門,接連懷上了身孕。再說前頭的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都是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她也不好搞特殊化。因此,當?shù)鶍寙査灰细咧袝r,她說不想再念書了。
如今回頭想想,后悔倒談不上,就是心里還有那么一絲絲的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