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街道上行駛著,燈光和兩旁的樹影依次從車窗透了進來。
徐婉突然想起第一次坐他車的情景,也是在這輛車的后座上,不過半個月的功夫,那時他紳士而冷淡,而如今她的手卻在他的手里,他的手很溫暖。
徐婉見過孟欽和在舞廳的樣子,他看上去并不像那種沾花惹草、處處留情的人,徐婉不知道他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對自己這樣好。
想到這,她突然想起上次他給自己的那件披風(fēng)來,道:“二少,上次那件披風(fēng)還給你了嗎?”
也是那一瞬,他問她:“你身上還冷嗎?”
原本一路上他們兩都沒有說話,一開口卻是兩人同時。他和她都為這突如其來的默契愣了一下,孟欽和看著徐婉笑了起來,徐婉有些不好意思,悄悄低過頭,卻也是帶著笑的。
他緊了緊握住她的手,問道:“你說的哪件披風(fēng)?”
他原來不記得了,或許是他披風(fēng)太多,一兩件對他而言無關(guān)緊要,又或許是夢娟忘記還了,徐婉稍微有些失落。然而她還沒回答孟欽和她冷不冷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脫下自己的大衣給她披上了。
好像沒有必要再去介懷那件披風(fēng)的事了。
雖然孟欽和跟徐婉說的順路,但那天晚上,孟欽和并沒有在洋樓留宿,而是將徐婉送回洋樓后就有事外出了。
走之前,孟欽和送了一本鋼琴譜給徐婉,并跟她說過幾天再來看她。他興許只道徐婉在洋樓過得無聊,刻意給她找事情做。他隨手翻了一頁,對徐婉說:“這首鳴奏曲你練會的時候,我大概就回來了。”
徐婉不知道為什么,她確實希望孟欽和回來,或許是一成不變的日子太難捱了。
之后的幾天,徐婉都在照著孟欽和送給她的鋼琴譜練琴,琴譜上的五線譜她其實沒有學(xué)過,可偏偏一看就懂。那首貝多芬的大鳴奏曲徐婉也熟悉,她沒練幾遍就會了。倒也是巧,她隨手翻了翻,那上面的曲子都是她熟悉的,她上次彈的那首曲子就在這本琴譜上面。
也是那幾天,洋樓的菜換成了徐婉喜歡口味,金翠軒送了首飾過來給徐婉挑選,劉媽也在張羅著給徐婉房里添置新家具,顯然這都是孟欽和安排的。
徐婉無意中聽劉媽說起孟欽和這次是去了金城,坤州雖然繁華,但是司令府卻是在金城,坤州離金城不是很遠,去金城坐汽車大約要四個鐘頭的車程。
劉媽比之前健談些了,還跟徐婉說了孟欽和的一些事,孟欽和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卻還沒有娶妻。他的大多數(shù)精力都花在興兵打仗上,打十五六歲開始就跟著他父親南征北戰(zhàn),因為治軍有方,早些年他父親直接將一整個軍團交給他管,可是后來突然病了,于是去德國的軍校進修了一年,上個月才來的坤州。
劉媽似乎知道徐婉在乎什么,還跟她道:“徐小姐,二少平時沒回來你也別多心,二少在坤州的住處除了官邸,便是這了。”
徐婉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劉媽的言外之意徐婉自然聽出來了,她的意思便是孟欽和除了她在坤州再沒有別的女人。
徐婉將信將疑,孟欽和這么樣樣出色的一個人,怎么會看上她這樣一個淺薄的舞女,又待她這么好?若是他處處留情便說得通了,畢竟像她這樣的外室他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第六天的時候,孟欽和終于回來了。
徐婉那時候正好在臥室練琴,彈的正是那曲《鳴奏曲》,只是這一回,她特意留了神。聽到汽車引擎的響動,徐婉連忙從鋼琴前起身,走到窗邊向底下望去。
隔著玻璃窗,他正好從汽車中出來。他回洋樓的時候風(fēng)塵仆仆的,像是直接從金城趕回來的。
許是他聽到了戛然而止的鋼琴聲,他站在汽車邊上,也抬起頭朝她的窗戶看來。
兩個人的視線就這么毫無預(yù)兆地碰撞在一起,他朝副官手上拿過一樣牛皮紙包住的東西,舉起來朝著她晃了晃。這應(yīng)該是他從金城給她帶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