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半晌,他嗤笑一聲,眼簾撩起來,徐徐看向坐在對面的徐婉晴。
“何必這么緊張呢,夫人”
徐婉晴神色慢慢緩和,但表情仍有些繃著。
“你不是個孩子了,寒時,記得注意自己的措辭——尤其是在這樣的公眾場合。”
寒時冷笑著轉(zhuǎn)開眼。
“您是把我當(dāng)下屬教育”
徐婉晴:“不管你怎么掙扎,你是寒家將來唯一的繼承人——這一點不可能發(fā)生任何變化。”
徐婉晴若有深意地看了寒時一眼。
“既然已經(jīng)進(jìn)到了成人的戰(zhàn)場上,你甚至都把刀鋒豎起來向上面示出了——那就別讓自己幼稚得像個強撐面子的沖動幼童。”
寒時眼神動了動。
須臾后,他輕笑了聲,搖頭。
“您作為寒家主母,教育起晚輩來不遺余力盡職盡責(zé)……真是讓人敬佩啊,夫人。”
“……”徐婉晴看著他。
寒時:“說到底,您也不過是為了兩家的利益,才隱忍我這個私生子這么多年,直到現(xiàn)在……老頭子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您在寒家吃了那么多委屈,難道就不想在我身上報復(fù)回來”
徐婉晴壓下視線。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您真聽不明白”
寒時向前俯身,眸光凌厲起來。
“這是多好的一個機會——老頭子這么多年,時時刻刻不防備你,生怕你這受了天大委屈的寒家媳婦,將來在他百年之后弄死我,然后侵吞寒家的資產(chǎn)——不然,他何必這么急著讓我回去開始著手公司”
寒時這話一出,不止徐婉晴表情變了。
連旁邊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丁玖玖都臉色刷地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寒時。
寒時收到徐婉晴刀刃一樣的目光,笑著仰回身——
“啊,我說的可能有點過了。夫人您菩薩心腸,大概還是會給我留一條命的。至于送到哪個小島子上去孤獨終老,一輩子別想回來——那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對吧”
徐婉晴目光閃爍地看著寒時,須臾后,她才慢慢冷下神色。
“原來,你一直是這樣防備我的,寒時。”
寒時輕一聳肩,對這話不置可否。
他面上笑得輕松愉悅,眼底情緒卻像是沉淀的墨色。
“……但是夫人,我能想到的、你能想到的,老頭子奸猾似鬼,他怎么可能想不到——你猜,他留了多少道后手,等著就算有一天自己上去享福了,也能治著你動不了我”
徐婉晴額角一跳。
“你想說什么”
寒時手肘撐著沙發(fā)柔軟的扶手,白凈的手掌一攤。
“我只是給您看最便捷的一條路——如今這寒家是我自己不要了,后路也是我自己來斬斷的。您只需要稍稍推波助瀾,然后袖手旁觀,就能坐收漁翁之利——這樣,我們雙方既輕松又愉快,難道不好么”
寒時的話說得已經(jīng)足夠直白了,徐婉晴沉默了幾秒才低垂著眼說:“說到底,你還是想說服我站在你這邊。但你的勝算太少了,寒時——我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家,我不做必輸?shù)馁I賣。”
寒時低笑了聲。
“您錯了,夫人。我沒有讓您站在我這邊,您站的永遠(yuǎn)是您自己那邊。而我只是指給您看——這條路,就是您最平坦的一條路;而我的勝算,就是您最大的勝算。”
“……”
徐婉晴沉默下來。
圓桌旁安靜了不知有多久,才重新響起女人平靜的話聲。
——
“好。”
“……”寒時目光微動,抬眼望過去。
“我承認(rèn),你說動我了,寒時。希望你的能力,像你的口才這樣優(yōu)秀。”
徐婉晴站起身,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便又停住。
她側(cè)眸望向從始至終沒有過交流的女孩兒。
“你叫……丁玖玖,是嗎”
丁玖玖一怔,隨即點頭,同時也出于禮貌地站起身。
徐婉晴仍是那副模樣,妝容精致的五官間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看過你的個人資料,是個很不錯的小姑娘。讓你許給寒家的小流氓……”
徐婉晴說著,冷淡地瞥了寒時一眼,不緊不慢地撂下三個字——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