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忘憂是在一陣清香之中醒過來的。
天還未亮,摸了摸被褥,旁邊似乎還留存著一點(diǎn)溫度。她攏了攏散亂的頭發(fā)與衣襟,穿好鞋子下床,見屋內(nèi)桌上擺放著一晚熱氣騰騰的面條。洛君良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從背后攬住她腰,柔聲道:“起了,快用早膳吧。”
云忘憂握住他的雙手,回過身,在他頰邊親了一下,洛君良這才松開懷抱。
早膳過后,天色已明,云忘憂簡單地梳洗了一下,便推門出去,忽地被洛君良一把撈回,耳鬢廝磨了片刻,他把她拉到妝臺前,執(zhí)起青黛,細(xì)細(xì)為她描眉,溫聲道:“今日打扮得隆重些。”
云忘憂被他圈在懷里,不明所以道:“為什么呀?”
洛君良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傻忘憂。”
云忘憂怔了怔,過生辰,還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在靈闕的時候,師父只告訴過她大概的年歲,沒有人知道她的生辰,她也從未過過這個屬于自己的節(jié)日,以至于現(xiàn)在的自己都理所當(dāng)然的忽略了。
以前她還有阿爹阿娘的時候,每年阿娘會給她煮一碗長壽面,如今,阿爹阿娘沒了,她的君哥哥還記得她的生辰,也會為她煮一碗長壽面。
她有些熱淚盈眶,抱住他,無言許久。洛君良拍拍她背,笑道:“生辰是喜事,可不要哭鼻子了。”
云忘憂便笑了起來,淚意漸漸散開。
今日一整天,洛君良都在廚房忙里忙外,準(zhǔn)備了許多食材,以備晚上的生辰宴。云忘憂與他在一處,不時為他遞點(diǎn)東西,添個柴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話,笑聲不斷,像很多民間小夫妻一樣,恩愛和睦。
到了晚間,廚房一陣接一陣飄出的香氣吸引了劍宗的弟子們,賀廷宣與其余師弟一涌而出,爭著吵著要先嘗為敬,不少剛剛出鍋的菜肴慘遭毒手。云忘憂笑著看他們鬧,洛君良拿起旁邊的柴火棍一一打在他們的手背上,眾師弟叫苦不迭,只得乖乖地縮回手,眼巴巴地看著一盤又一盤的美味被洛君良端出了廚房。
云忘憂望著洛君良芝蘭玉樹般的背影,恍然覺得,這樣凡俗的日子,讓他們都有了一絲煙火氣,卻更加真實(shí),也更加美滿。
生辰宴上,大家擺箸倒酒,置椅安桌,等著壽星入座。
云忘憂略施粉黛,帶著盈盈笑意從房間出來。洛君良候在門外,執(zhí)起她的手緩步走在去正殿的路上,對她道:“今日還有客至,為你賀生辰。”
云忘憂不用深想,便已猜到。她在一瞬間,心情變得復(fù)雜。是忐忑,是歡喜,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她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洛君良緊了緊握著她的手,道:“我知道其實(shí)你一直很想他們,只是過去發(fā)生了太多事,你們都不知道現(xiàn)在該如何面對對方。我……其實(shí)是希望你能夠解開這最后的心結(jié)。”
云忘憂沉默良久,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二人到殿內(nèi)入了座,少頃,門外傳來兩人的腳步聲。云忘憂起身回頭,殿外并肩站著蕭懷奕與云煙織。
一別經(jīng)年,歲月多多少少留下了些許風(fēng)霜,他們都已不再是年少模樣。
記憶中神采飛揚(yáng),眉眼都是陽光的少年,舉止之間已是一派領(lǐng)袖的成熟穩(wěn)重,內(nèi)斂嚴(yán)肅。記憶中明媚活潑,嬌俏可人的少女,已是靜態(tài)嫻雅,端莊持重,無一絲浮躁之氣。
時間就這樣將他們各自打磨成了另外的樣子,云忘憂眼眶潮濕,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們,一如隔世。
云煙織對著她燦爛一笑,忽然跑著過來,與她緊緊相擁,像很多年前一樣,撒嬌地喊她“阿姐”
云忘憂撫摩著她的頭發(fā),哽咽道:“煙織。”
“生辰快樂。”云煙織將她抱得更緊,聲音也顫顫的。
蕭懷奕站在遠(yuǎn)處,風(fēng)吹起他單薄的衣衫,云忘憂目光落在他空空的衣袖上,心里陣陣疼痛。他卻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淡淡地笑了。
大家一起入席,舉杯投箸,暢談歡飲,氣氛霎時松快了下來。酒過三巡,祝賀之詞也說了許多,蕭懷奕雖酒氣上臉,微有緋色,神志仍舊清明。左手從衣襟中拿出一個小錦盒,放在桌面上,望著云忘憂道:“師姐,這是你的生辰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