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畢,云忘憂和煙織并肩走在靈闕隨處可見的青石小路上,月在青天,斜光穿樓閣,細細的灑落各處,一層層朦朧輕柔。煙籠月籠,蒼茫云海間,靈闕處處溢著清寒。青石小路旁一叢叢的幽蘭沐著月華,閃著隱隱約約的光澤,縷縷暗香浮動在夜色里,恬淡沁脾。
夜涼如水,皎月當空,云忘憂想起了那個如月華般潤澤風華的人,她笑容淺淺,臉上靜謐柔和。
云煙織道:“阿姐,你笑什么呢?”
云忘憂微覺失態(tài),輕聲道:“沒什么。”
云煙織笑道:“阿姐什么時候也不肯對我說知心話了?”
“傻丫頭,我有什么不肯對你說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而已。不過是因為我和他相識不久,不算深交,沒什么好詳細說的罷了。”頓了頓,云忘憂道,“煙織,你知道梵天劍宗洛君良嗎?”
“啊,就是月渡劍引動天下的劍宗大弟子嗎?”云煙織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我聽爹說過,劍宗洛君良少年驚才,十三四歲時便已能幻化劍靈,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他師父凌霄劍圣閉關(guān)不出,便是他一力撐起梵天劍宗,匡扶正義,除惡平亂。修為深厚,劍術(shù)已入出神入化之境。”
云忘憂笑道:“嗯,其人的確高絕無雙,這次歷練途中蒙他搭救,有幸相識,倒有一種一見如故的親切感。”
云煙織咯咯笑著,調(diào)侃道:“阿姐,你很少這樣的!”
云忘憂不答,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以示懲罰。一路閑話,走著走著,便到了云忘憂的住處,霜飛閣。
煙織嘆嘆氣,正愁要一個人回重雪筑,云忘憂道:“都走到這里了,再回去豈不麻煩,就在霜飛閣歇一晚吧。”
云煙織還在猶豫,云忘憂又道:“我知道霜飛閣清冷,放心吧,有阿姐在,必不會讓你受寒的。”
阿姐說的話是真的,云煙織在霜飛閣睡的這一覺格外香甜,溫暖安然。她想起多年前初發(fā)寒癥的時候,有整整一年的時間里,她夜夜難安,每每在睡意迷蒙之際,都仿佛有個溫暖的懷抱環(huán)著她,不斷的散發(fā)著熱源,為她驅(qū)散濕寒。
她知道,那是母親。從小,煙織與母親不太親近,母親時常冷若冰霜的樣子,對她好像也說不上多疼愛,可她知道,母親心里是看重她的,只是習慣默默的護著她。越長大,和母親的關(guān)系也慢慢親近起來,如今這樣,倒也不差。
云煙織推開了霜飛閣的紗窗,呼吸著云海之涯初晨的新鮮空氣,喚了幾聲“阿姐”,無人應答。
一路碎步跑到院子里,才看見云忘憂一身青衫染了露水,衣衫下擺也沾了些許泥土雜葉,她正挽著袖子在揉面粉團子,旁邊是小小木盤裝著的一些梨花花瓣。
云煙織驚道:“阿姐,你哪里尋來的梨花?”
云忘憂面帶喜色,笑道:“云海之涯的山巔處,氣候低些,本想著去碰碰運氣,看還有沒有尚未落盡的梨花,可巧,真有一些,可見饞嘴的人有口福呀。”
她手上不停,在面團里加入洗凈的梨花,混在一起輕輕揉合,反復搟成舌形后卷起,放置片刻,再將松弛過的面團搟成圓形,包入少許蜜糖餡心,收口回圓,用手壓扁,然后用小刀刻出梨花蕊,捏出梨花瓣的形狀,最后在花蕊中心點綴上顏色,放入熱油酥炸。
煙織驚嘆又眼饞,剛剛出盤,便迫不及待拿了一塊咬在嘴里。鮮香入口,回味無窮。
蕭懷奕好容易起了個早,便奔向了這里,聞到了梨花酥的香味。他從門檻外蹦了進來,大聲道:“哇!你們不仗義啊!見者有份,見者有份!!!”
云忘憂笑他道:“說得好像我們掩起門來自己吃似的,都給你留著吶。”
蕭懷奕不客氣的塞了一個進嘴里,三兩下嚼了,意猶未盡,又拿了一個。
云忘憂道:“明年花開之時,再多做些給你們嘗鮮。”她看二人是真的喜歡,心中也十分開心,有時候付出和給予比得到要快樂得多。她的手不自覺地握了握鎖骨處那枚梨花狀的項鏈,從有記憶起,這枚項鏈就一直戴在身上,而她這雙手,也天生就會做梨花酥。
她不知道是何緣故,有時候她會想,這些大概是那未曾謀面,生死不明的父母留給她,教會她的。可她不記得了,也從沒有人告訴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