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達到了目的,還沒等松開閻溫,就被他給掀翻在地。
由于十九是從閻溫的頭頂部位翻下去,所以十九翻倒在地上之后,還順帶著將閻溫的黑紗帽給帶掉了。
要只是掉了,倒也算了。
好死不死的,十九原地一個翻身,細小的“咔噠噠”斷裂聲響起,十九心也跟著咔噠,涌上十分不好的預(yù)感。
起身回頭一看,閻溫的黑紗帽正橫尸在地,已經(jīng)扁得不能再扁了。
閻溫的頭發(fā)披散了滿肩,被山風(fēng)一帶,些許飄到了身前,他臉上有片刻茫然的表情,等到十九跪坐起來,他看到地上自己被壓扁的紗帽,幾息之間,呼吸粗重如老牛。
十九一看大事不好,飛快伸手拿起閻溫的帽子,企圖恢復(fù)原狀,但是這帽子是有帽骨的,她將帽骨給壓斷了,帽子整個就塌了……
十九鼓搗了半天,帽子都扁扁的,并沒能恢復(fù)原狀,她跪坐著沒起來,抬眼小心翼翼覷向閻溫。
閻溫一步步爬到現(xiàn)在,什么腌臜事情都經(jīng)歷過,若本身是個沉不住氣的,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
經(jīng)歷的多了,自然心緒起伏就越來越少,但是最近,他屢次三番,被他自己養(yǎng)的小傀儡氣到渾身發(fā)抖。
若是這當今天下,還能找出第二個直系血脈,閻溫絕對會干出將面前這人親手掐死,而后拋尸荒野泄憤的事。
十九跪坐在地不敢吭氣,閻溫瞪著她看了半晌,心中將水牢中的那些刑具,輪番在她身上一一上過,然后一甩袍袖,披頭散發(fā)回到馬車上。
旁邊的侍者們眼觀鼻鼻觀心,個個噤若寒蟬,但心里面已經(jīng)都翻了天。
閻溫最是注重儀表,無論何種場合,哪怕是夜里休息一夜,清早起來的時候,發(fā)絲都幾乎不亂。
這要仰仗于閻溫的義父多年的磋磨,閻溫哪怕是睡覺,也時刻保持著只要睜開眼爬起來,就夠行走辦事的警覺。
而在貴人的面前,失儀是要丟命的。除了沐浴更衣,閻溫從不會將頭發(fā)放下來。
閻溫上了馬車之后,坐在軟墊之上,伸手攏了兩下自己的頭發(fā),但紗帽已經(jīng)被壓扁了,他又沒有發(fā)簪,根本無法將頭發(fā)重新束起。
暴躁的甩向身后,有發(fā)絲勾在了手指上,他“嘶”了一聲,被扯得頭皮生疼。
十九捏了捏手中的帽子,看到閻溫進了馬車,這才趕緊起身。
想將這帽子團一團,塞進懷里帶回去,但又太鼓,她如今女扮男裝,被閻溫看到身前鼓起來沒法交代。
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偷藏他的帽子,那事兒就大了,所以只能扔。
十九想了想,將上面的紅纓綴拽了下來,然后朝著馬車走過去。
火盆里的紙灰已經(jīng)燒盡,有侍者將火盆收拾起來,閻溫剛才說了要去寺廟,這會兒本應(yīng)啟程了。
但馬車里面還沒動靜,沒有閻溫的指示,這些人誰也不敢出聲,只好垂頭等著。
十九走到馬車的旁邊,也不用人扶著,自己朝上爬,才將車簾掀開,一只茶盞就從車廂中飛了出來。
“滾——”
閻溫裹狹著怒意的低吼,和那茶盞一同朝著十九砸過來。
十九側(cè)身及時,茶盞掉在地上,瞬間摔得稀碎。
十九很小聲咋了咋舌,這茶盞是特制而成,有專門的茶盤放置,即便是在車輛行走的時候,也不會因為顛簸而掉下來,牢牢的吸附在茶盤之上,稀有程度可見一斑。
十九在車上的時候看了好幾眼,這茶盞不光能吸附,細膩的白瓷上描著金云紋,她總覺得這云紋,同閻溫總穿的一件披風(fēng)上的十分相像。
十九原本還想著,下車的時候卷在袖子里頭,拿一個回去擴充她的收藏庫呢……
被這茶盞和閻溫的怒火一攔,十九不敢再貿(mào)然掀車簾,但下來又不甘心,想了想,伸手將那兩條紅纓綴順著車簾下面推了進去。
低聲說道:“這個……可以用來束發(fā)。”
十九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岔閻溫氣不打一處來。
閻溫盯著明顯從帽子上拽下來的纓綴,坐在軟墊上運氣,他確實需要東西束發(fā),可并沒有伸手去拿。
十九但凡是個男的,早就被閻溫打的半死不活好幾回了,但她是個女子,生得又瘦又小,閻溫就算是脾氣再暴躁陰騭,終歸也還是有底線的。
婦孺老弱,就算是非殺不可,也絕不會折磨。
但凡能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閻溫從不會動手,若不然這女皇的后宮中,也就不會專門劃出一塊地方,養(yǎng)的盡是無所出的前朝妃子,按照規(guī)矩要她們?nèi)パ吃岜闶橇恕?
十九不知道自己是占了性別的便宜,她坐在車沿上順著車簾地下看著纓綴,發(fā)現(xiàn)閻溫并沒有動,十九深呼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掀開了一點車簾的縫隙。
看閻溫正閉著眼睛靠著車壁,一副生人勿進,進者必死的樣子。
事兒是她惹出來的,十九在某種程度上是了解閻溫的,最起碼在閻溫的底線上踩了這么多次,沒有被弄死也摸到了一點他的本性。
十九掀開了車簾,在門口處頓了一下,見閻溫的雙手緊握成拳,卻并沒有再拿茶盞丟她的意思,一點點挪進來,撿起了纓綴,又一點點的朝閻溫的身邊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