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們聽著001平靜機械的嗓音, 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誰會對自己的死亡無動于衷哪怕他是個機器人, 心里也會難受的吧。
但機器人就是創(chuàng)造出來為人類服務(wù)的,無論他多么聰明多么像人, 他的命始終比不上人命。
掛斷電話后, 專家們再一次準備起手術(shù)來, 第二天001和保存著四哥大腦的特制箱子被送進手術(shù)室。
盛鈺吉跟朋友們在外等著, 時而看一眼手術(shù)室門上的紅燈,忐忑不已。
手術(shù)進行到第二個小時, 門打開了,一個戴著口罩的專家走出來。
眾人忙迎上去問情況,醫(yī)生說已經(jīng)完成第一階段,交給她一個盒子, 里面裝著001的芯片。
機器人所有的反應(yīng)、記憶、行為模式都儲存在這張芯片里,也就意味著, 手術(shù)臺上躺著的已經(jīng)是一具與她無關(guān)的軀殼, 001正被她捧在掌心。
他再也聽不見,看不見。
宋歡歡和程深安慰她, 盛鈺吉揉揉發(fā)酸的鼻子, 強顏歡笑。
“我沒事沈明淵,你讓人送點吃的來吧, 大家應(yīng)該都餓了,手術(shù)要做很長時間。”
沈明淵點點頭, 出去打電話。
盛鈺吉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里, 坐在長椅上, 繼續(xù)守著手術(shù)室。
手術(shù)開始前專家們告訴過她,他們已經(jīng)竭盡全力提高成功幾率,但是由于技術(shù)的缺陷手術(shù)仍然存在大概百分之三十的失敗率,一旦失敗,盛如初的大腦可以繼續(xù)保存,001的身體則永遠無法復(fù)原,她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盛鈺吉盼望了十年才盼到這一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機會她也要試一試,點頭說沒問題。
然而真的沒問題嗎
為了這一天,她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太多,失敗的話,幾乎沒有勇氣繼續(xù)堅持。
可是似乎人越害怕什么就越來什么,晚上七點,手術(shù)進行到第十個小時的時候,門打開了,燈光熄滅,護士推著一張擔架床出來,001的身體躺在上面,蓋著一層薄薄的白布,布料被他高挺的鼻梁頂出一座小山峰。
盛鈺吉不敢細看,問專家,“成功了嗎”
專家抿著嘴唇搖頭,表情沉重。
“抱歉,我們盡力了”
盛鈺吉站在原地,姿勢不變眉心微蹙,像是很難理解他的話。
沈明淵問“真的嗎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其實我們還有時間繼續(xù)等,你們可以再試試。”
“呃”
專家們面露難色,不知該說什么,最后仍然來了句抱歉。
抱歉。
盛鈺吉此時此刻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兩個字,可她縱有敵國富貴又如何仍然換不回來自己想要的。
十年的期待最終化作一柄利劍,狠狠地扎穿了她的心。她猛然吐出一口血,打了個踉蹌,跌倒在擔架前。
走廊瞬間混亂成一團。
盛如初手術(shù)失敗的事傳遍了大半個富豪圈,令人唏噓。更讓大家關(guān)注的是,自從手術(shù)之后,盛世集團唯一的掌權(quán)者和最大的股東盛鈺吉就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沒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沒有人知道她會不會回來。
她的好友兼合伙人沈明淵帶頭找遍了每一個她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可惜毫無收獲。
有流言悄悄傳開來
盛鈺吉如今孤家寡人一個,親生父親早十年前就死了,現(xiàn)在連喜歡的人也救不活,恐怕是萬念俱灰,找個清靜地方尋死去了。
唐霖是最后一個聽到這種傳聞的,當時距離盛鈺吉失蹤已經(jīng)過去半個多月,他在劇組里拍戲,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早在失蹤的第一時間他就提出要跟沈明淵一起找人,結(jié)果被對方劈頭蓋臉地臭罵了一頓,讓他不要添亂,強行逼他來劇組。
唐霖每天白天拍戲,晚上背臺詞時惦記著盛鈺吉,茶不思飯不想。等聽到這則傳聞,更是恨不得直接飛出影視基地去找她。
一天拍攝工作結(jié)束,唐霖去更衣室換衣服,出來后打不起精神,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讓化妝師給自己卸妝。
同劇組有個演配角的小鮮肉,跟他關(guān)系挺不錯,一起吃過幾頓飯。
這時也進來卸妝,故意磨磨蹭蹭的,等化妝師都走了,把助理支開,神秘兮兮地對他說
“你聽沒聽說那別墅的事”
唐霖懨懨道“什么別墅”
“我就知道你肯定沒聽說,來來來。”
小鮮肉湊近了點,用極輕的聲音說“圈子里都在傳華庭一號別墅區(qū)里來了個富婆,每晚都在她的別墅里辦派對,出手那叫一個大方。都不用你做什么,只要參加起碼一塊勞力士水鬼,想不想一起去試試”
唐霖皺眉瞥著他,“我不缺錢。”
拍拍戲唱唱歌的收入足夠他花了,沒必要給富豪賠笑,何況盛鈺吉失蹤,他哪里笑得出來。
小鮮肉央求。
“我知道你不缺錢,可是我缺啊,求你了跟我一起去嘛,我一個人挺不好意思的,反正去了也不一定要跟她說話,在那兒坐著喝喝酒就行了,拜托”
唐霖此人面冷心軟,最怕被人求,在他的死乞白賴下答應(yīng)了。
當然也藏著自己的小心思,盛鈺吉失蹤的事實在讓他很難過,心急如焚卻什么都做不了,劇組人多口雜不好喝酒,找個清凈地方醉一場也不錯。
晚上沒有工作,他給助理放了假,跟小鮮肉一起出發(fā)去別墅。
華庭一號是一片老式別墅區(qū),位于華城市中心,距離開盤銷售已經(jīng)過去十多年了。
當年的價格是十五萬一平,在華城市絕對可以排進前五,十年來房價飛漲,市中心的房產(chǎn)越來越稀缺,因此這里的別墅已經(jīng)成了天價,沒有點資本的人連租都租不起。
娛樂圈是各種潛規(guī)則明規(guī)則的聚集地,想在圈里混得好,要么自帶資本,要么就得豁得出去。
華庭一號是富豪聚集地,也是金屋藏嬌的好選擇。小明星們沾了光,經(jīng)常進出這里,包括0唐霖的這個演員朋友。
他帶著他輕車熟路地找到目的地,是一棟面積很大的豪華別墅,還沒進去就聽到音樂和歡笑聲,顯然派對已經(jīng)開始了。
“76號沒錯,就是這里。你自己找個地方坐一坐,我去跟邀請我的人打個招呼再來陪你,怎么樣”
唐霖點點頭,目送他的身影沒入那堆光鮮亮麗的演員模特里,眼角余光瞥見吧臺,走過去要了杯威士忌。
調(diào)酒的小哥很帥氣,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著他。
“一上來就喝威士忌會不會太魯莽了些今夜可是要開心很久呢,喝醉了會很遺憾哦。”
唐霖就是想把自己灌醉,灌醉了便不會有那么多煩心事。
他幾口就喝光了一杯酒,要第二杯。等酒端上的期間他看了看泳池,那個區(qū)域的年輕男女們穿著泳衣,露出或纖瘦或性感的身體,在池水中狂歡著,臉被燈光照得五顏六色,十分荒唐。
唐霖不是個喜愛熱鬧的人,這種畫面在他看來頹廢不堪,情不自禁地對派對發(fā)起者生出點好奇。
據(jù)說請所有人來的是個富婆,可是怎樣的女人才會為自己尋找這么多年輕漂亮的獵物
小鮮肉打完招呼負責任地回來陪他,點了杯雞尾酒慢慢喝,一邊等待價值不菲的手表到手,一邊心猿意馬地往旁邊看,企圖結(jié)識個把貴人什么的。
派對來了將近上百人,有男有女,統(tǒng)一特點是外形優(yōu)秀玩得開,跟著音樂一起熱舞,嬉笑聲從來沒停下。
當派對氣氛抵達最巔峰時,二樓陽臺的門打開了,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人走出來,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抬頭仰望她。
她個子并不是很高,身材還特別纖細,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的金色面具,看起來頂多也就二十出頭罷了,卻有一種莫名的強烈氣場,令在場的人移不開視線。
她手里端著一杯酒,水晶杯里是紅寶石般的液體。她仰頭喝了一口,液體浸濕了她漿果般飽滿的嘴唇,繼而垂下眼簾,朝人群里掃了幾眼,用食指點中一個穿白襯衫的男模特、一個穿泳褲的金發(fā)男、一個穿大t恤的帥氣歌手、一個前凸后翹的火辣美女。
被點中的人激動地進了別墅,沒被選中的發(fā)出失望的嘆息。
她嘴角微勾,將沒喝完的紅酒盡數(shù)潑了出去,沖他們曖昧一笑,看起來性感勾人,笑容里卻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傷感。
陽臺門半掩著,她走進去,背影宛如高傲的黑天鵝。不一會兒,落地窗簾上有人影閃動,一條男士內(nèi)褲丟出來,引得樓下眾人歡呼。
派對繼續(xù),小鮮肉又激動又惋惜。
“我還以為富婆都是又老又丑的呢,沒想到這么漂亮哎呀,怎么沒有選中我呢,明明我長得也不錯啊,聽說進去的人起碼能拿到這個數(shù),可惜可惜”
他說了半天都沒得到回應(yīng),轉(zhuǎn)頭一看,唐霖定定地看著陽臺,盡管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喝醉了”小鮮肉伸手到他眼前揮了揮。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抬腳就要往別墅走。
小鮮肉大驚,連忙拽出他,好說歹說才解釋清楚沒有邀請不能進去,否則會被趕出派對。
“我一定要見她”唐霖堅定地說。
“我去,來之前你不是還嫌棄這活兒不光彩嗎怎么突然就轉(zhuǎn)性了。不過以咱們的條件想被她看中有點難,你看她選得都是很成熟的男人,我們太年輕了”
伙伴還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說,唐霖卻已經(jīng)打定主意,非見她不可。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上去的那批人都下來了,各個心滿意足,顯然收獲頗豐。
陽臺上再次出現(xiàn)那個熟悉的人影,唐霖立馬往她的視線中湊去。可是不知是現(xiàn)場人太多,還是燈光太黯淡,對方根本沒注意到他,在人群中選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籍男模特,便再次走進房間。
這回陽臺的門直接關(guān)上了,男模特上去以后,沒被選中的人面露失望,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保安和清潔工入場,打算清理現(xiàn)場。
難道唯一的機會就要這樣錯過了嗎
唐霖十分確定那個人影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迫不及待想見她,決不允許機會從眼前溜走,便大步往別墅客廳沖去。
朋友拽住他,“你不要命啦派對都結(jié)束了,你沒看到這里有保安嗎別鬧事”
“拜托,幫我一個忙。”
“啊”
“幫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