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一家裝修比較別致的飯店門口,因門被打開,風鈴叮咚作響。
米樂進飯店之前還不覺得餓,這下一進來,聞到了米飯和食物的香氣,頓時也覺得肚子餓了。
飯店的名稱,米樂沒注意看,只知道這家飯店在附近的飯店中,看起來是位置最多,也最干凈。
況且,剛才她腦子都快氣暈了,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一個什么地方,推開了一家什么飯店。
進去之后,二人找了一處比較清靜,也比較隱蔽的地方落座了。
小飯館一共上下兩層,裝修風格偏歐洲中世紀的小酒館風,開在學校附近,一看就不是好好做飯的正經(jīng)飯店,多半是利用店內(nèi)的裝修風格來吸引學生的。
坐下后,不出所料。
米樂瞥了一眼小飯館內(nèi)的位置,正好又是飯點,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許多的學生。高中、大學不等,除了和小姐妹以及兄弟來吃飯,隨處可見的還有十分多的小情侶。
飯館內(nèi)二人的桌子很多,顯然都是為他們準備的。
米樂翻開菜單,上面的菜式還挺多,叫得也比較文藝。
因為店內(nèi)裝修風格的緣故,中文后面還跟了一串英文。顯得別出心裁,很能俘獲十六七歲少男少女們追求懷興的心。
點餐時,她終于舍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秋緹。
秋緹似乎一直在等她的視線,以至于她一抬眼皮,二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
看他的模樣,又是低頭,又很乖巧。
米樂簡直對他生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
罵也罵了,氣在進門的時候也消了。
看著秋緹,她嘆了口氣,冷冷說道:“要吃什么?”
秋緹識時務者為俊杰,非常知道分寸。
眼睛眨了眨,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挑。”
挺好養(yǎng)活。
米樂不動聲色的哼了一聲,在菜單上挑挑揀揀,取長補短,葷素搭配,愣是在貧瘠的環(huán)境中,給秋緹弄了一份營養(yǎng)午餐出來。
合上菜單,米樂順勢開口道:“晚上睡得怎么樣?”
秋緹道:“很好。”
米樂換了個姿勢,微微抬頭,看著他。
秋緹睡在三樓左側的房間內(nèi),與米樂整整隔了一個樓層。
她除了每晚上陪秋緹寫作業(yè)寫到十一點之外,其余的時間,二人都不怎么見面。
其實,也不然。
“睡得好?”米樂略略皺眉。
秋緹繼續(xù)點頭。
米樂道:“睡得好還會踢被子嗎?”
秋緹聽罷,有些驚訝,抬起頭看著米樂。
“我踢被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
米樂沒察覺到自己說了什么,擺出了一副長輩的口氣,教訓道:“你多大的人了還踢被子,熱得話空調(diào)就開低一點,我不缺你這點電費!”
秋緹卻沒有因她惡劣的口氣而沮喪,甚至都沒仔細聽米樂剛才說的那一句話是什么。
他抓重點的水平,一下子拔高到了一個驚人的水準。
“你晚上來看過我。”
秋緹用了陳述句,而不是反問句。
米樂一愣。
秋緹又道:“不然怎么知道我踢被子。”
米樂已經(jīng)涼下去的臉蛋又泛起紅暈。
片刻,她瞪了一眼秋緹。
“少說你的話,閉嘴之后沒人把你當啞巴!”
秋緹面帶笑意,撐著下巴,語氣輕佻:“晚晚何必每天晚上偷偷來看我。房間的床那么大,多睡你一個正好。”
此時,第一盤菜端了上來。
上菜上得挺快。
秋緹話剛說完,盤子上的菜,就塞進了他的嘴里。
他:……
米樂抽出筷子,冷道:“吃這么多還堵不住你的嘴!”
她聽多了,漸漸對秋緹這種時不時爆發(fā)出來的討打言論漸漸熟悉。
現(xiàn)下已經(jīng)能平淡不驚的無視他。
順便,還能岔開話題。
“把你成績單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米樂這句話一出來,秋緹嚼著食物的腮幫子都緩慢下來。
他的眼神漸漸左躲右閃,最后飄到了一邊。
米樂道:“沒聽見我說話嗎。”
秋緹咽下了口中的菜,將頭也低了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就像個犯了錯的少年,懂事得令人心疼。
可惜,米樂已經(jīng)不吃這一套了。
她自認為自己已經(jīng)鑄就了銅墻鐵壁,心臟現(xiàn)在也跟鐵打的一樣堅硬,這小王八蛋別想再裝可憐來騙她心軟。
米樂尤其關心秋緹的學業(yè),問兩遍沒動靜,她漂亮地、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到了秋緹的面前:“成績單呢,拿出來給我看。”
秋緹的喉嚨,下意識的動了一下。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米樂的碗中。
米樂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秋緹乖乖地笑了一聲:“晚晚,吃菜。”
米樂冷漠的重復道:“成績單。別讓我再說第三遍,你想挨打嗎?”
艱難險阻,堪比紅軍長征兩萬里。
三十六計,計計不通。
秋緹心中想道:現(xiàn)在不給成績單,也要挨打。等下給了成績單,看到了成績,還是要挨打。
左右都逃不過一頓揍,但是他聯(lián)想到了自己成績單上堪堪湊齊了三位數(shù)的數(shù)字,略微衡量了一下,還是認為:米樂看了成績單之后,就不是打斷腿那么簡單了。按照她的脾氣,恐怕自己要半身不遂。
深吸一口氣。
秋緹聲音糯了起來,連帶著,表情也十足的緊張。
“我沒有帶。”
米樂微微瞇起眼睛,顯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話。
秋緹的聲音更小了一些:“沒有騙你,真的沒有帶。”
書包中,黃澄澄的成績單正安享晚年的躺著。
秋緹兀自說了下去,“因為從來沒有人過問我這些。”
此話一出,米樂的手一僵。
是了,秋緹是孤兒。
米樂是知道這一點的。
他自幼在福利院長大,與他最熟悉的院長修女年事已高,于是,秋緹高中的時候就開始搬出了福利院,自己在外租房。
別說是有沒有人過問他成績,連冷暖都不會有人問過。
無人關心他過得如何,吃得如何,好不好,餓不餓。夏天了熱嗎,冬天了冷嗎。
秋緹就這么被整個世界遺棄,放逐自我般的隨意長大,就跟路邊的一根雜草似的。
被人踩死了就是命不好,能風雨飄搖的長大就是命好。
米樂從出生起就含著金湯匙。
萬千寵愛于一身,打小就眾星捧月,萬人追捧。
她自然是從來沒想過,世界上還有秋緹這樣的人。
隨隨便便的被扔在這人世上,又隨隨便便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