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圓因一時亢奮答應了張厚霖將易晴給引出來, 但偌大的上海, 走的時候兩人也未來得及約定再見的時間和地點, 如何能輕易尋到?
吳圓在街上游晃了兩天,跟著她的人也發(fā)現(xiàn)了她似乎漫無目的, 無處可尋。
負責監(jiān)視他的人將這兩天的情況報給張厚霖,道:“我看這位吳小姐是真不知宋云貞的藏身之處,她帶著我們走走停停,大半個上海都晃過去了, 也沒見宋云貞的半片身影。”
張厚霖正在翻閱桌上的文件, 頭也不抬地道:“照這樣說來, 她只是想誆我那三千銀元了?好大的膽子。”
“卑職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情還是假意裝出來的,但看她這番表現(xiàn), 不知情居多。”
張厚霖道:“明天再給她一天的時間,若還沒有找到人, 就給她點兒教訓。”
“是!”
轉(zhuǎn)眼間,大半個月過去, 張厚霖在上海的事情差不多處理完畢, 正待明日參加完許家的宴會便可打道回府。
“備車, 去許公館。”張厚霖站在鏡面前整理了一下衣領,開口吩咐道。
朱副官疑惑:“宴會不是在明晚嗎?”
“今晚去了明晚就不去了。”張厚霖轉(zhuǎn)身提起外套搭在胳膊上,道, “此次來滬不便于讓多余人知曉,盡量低調(diào)。”
許柏雄還算值得一交的人,若不告知一聲, 恐失妥當,思來想去還是今晚走一趟為好。
在許公館,眾人還在因明天的宴會而忙活著,因為是許家的大小姐,所以歡迎儀式就舉辦在了自己家,意在讓大家放松玩樂,不必有太多的拘束。
云貞早已熟悉了許公館的一草一木,這些天許太太帶著她里里外外都走了許多遍,一邊走一邊為她講解,以保她在這短短的扮演許齡的一個月當中不要鬧出笑話。
此時,云貞正在花園蕩秋千,這也是許太太授意的。
“齡兒可喜歡蕩秋千了。我記得有一年這秋千繩壞了,還將她摔下來磕壞了門牙呢。”許太太站在一年追憶道,“她性子執(zhí)著,喜歡的東西就是不肯放手,等換了秋千繩,又悄悄來玩兒,也不管門牙是不是還在漏風。”
說著,許太太輕笑了起來,目光里全是對幼時許齡的眷戀。
云貞雙腳蹭在草坪上,雙手拉著繩子,問許太太:“如果早知道她會七八年不回家,您還會讓她出去留學嗎?”
“當然。”許太太收回目光落在云貞身上,笑著道,“我和她父親都支持她追尋自我,她是獨立的個體,不必為了成全我們而留在我們身邊。”
這是第一次,云貞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父愛母愛,與那些將子女護在自己羽翼下成長唯恐受了傷的父母截然不同。
客廳里,許柏雄正在接待張厚霖。
“上次你來我不在家,沒有好好招待,真是失禮至極。”許柏雄伸手握住張厚霖的手,搖晃兩下,“早就聽說你要來上海了,等了這么久才見到你這尊佛,真是不易啊。”
“許會長太客氣了,您才是晚輩學習的標桿。”張厚霖笑著道。
“坐,坐。”許柏雄邀請他落座,兩人相視一笑,仿佛還停留在當年交往時的模樣。
“你還是沒變,這些年聽說了你在東北的舉措,為你感到高興啊。”許柏雄長嘆一聲,目光帶著欣賞,“當年你在上海時我便看清了你這條潛在海底的巨龍,自從去了東北,你算是得以施展拳腳了啊。”
“當年承蒙許會長照顧,如今不過是小有所成,不敢在您面前托大。”張厚霖若是有意釋放善意,還真沒有幾個不與他成為好友的。
許柏雄果然高興,他雖然不算虛榮的人,但能得到這東北大帥的敬意,還是讓他十分快慰的啊。
“剛剛聽說你要來,我還不敢相信呢,明日就是宴會了,你怎么選到今晚來了?”兩人隨意聊著,也沒有太多的禮儀規(guī)矩,許柏雄的語氣就像是長輩問候晚輩,熟稔中帶了幾分嗔怪。
張厚霖趁機解釋緣由,告知他明天將會返程回去。
“你身份特殊,確實不宜露面。”許柏雄沉吟了一番道,“我不是頑固之人,你能這樣特意來告知我一聲我十分感動。這樣吧,小女正在花園里,既然明日沒有機會會面,不如現(xiàn)在介紹你們認識?”
“我與令愛多年前打過交道,大概不需要您介紹了。”張厚霖笑著說道。
許柏雄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道:“我記起來了,那年、就是那年……嗨!她當時不懂事,敲了你竹杠,真是不好意思!”許柏雄嘴上說著道歉的話,臉上卻帶著笑意,顯然是想起許齡的機敏過人而與有榮焉。
張厚霖同樣失笑,那是一段有趣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