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個時候,裴亦辭的樣子,分明是對齊半靈不怎么上心的樣子啊?
裴亦崇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臉色變幻,悠哉哉地又補(bǔ)了一句:"至于這些是不是我瞎說,你好好回憶回憶儂兒是不是你的人,便可知曉了。"
既然提起了齊半靈,裴亦崇便順道把他所知的那些事兒說了出來:"若沒有我,這些你怕是到死都不會知道。當(dāng)年裴亦辭師從齊靖元,齊折暉又是他的伴讀,他經(jīng)常往來齊府,和齊半靈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是他當(dāng)時極為精明,為了齊半靈的閨譽(yù),他從來都不會在外提起齊半靈半個字,每回去齊府都說的是與齊折暉切磋棋藝探討功課……"
裴亦辭本身年紀(jì)就比幾個有意奪嫡的皇子小許多,平日里就不怎么起眼,更是半點(diǎn)都未展露出對齊家二姑娘有意的樣子。就連他,也是這幾年暗中調(diào)查才恍然發(fā)覺了這些。
多年前的往事他并沒有查出多少,裴亦崇便跳過了這些,接著說道,"四年前,他封了三個妃嬪,當(dāng)時多少官員上書奏請他立后,他都置之不理?"
因?yàn)榕嵋噢o屬意的皇后,只有一人。
這句話,裴亦崇都不必細(xì)說,看著秦如月開始發(fā)白的臉色便知道,她已經(jīng)明白了這一點(diǎn)。
"你知道為何旁人進(jìn)了禁苑都會手處罰,獨(dú)獨(dú)齊半靈不會嗎?因?yàn)榻防锏哪瞧廊讼悖菫榱怂韵碌摹?amp;amp;quot;
"你真當(dāng)裴亦辭去北郊行宮是因?yàn)楹砑玻课铱粗瓜袷驱R半靈剛離開宮里半個時辰,他便相思成疾了吧。"
裴亦崇笑意漸冷,給了秦如月最后一擊,"還有,當(dāng)初魏太后當(dāng)眾宣讀的那封齊折暉的遺書是假的,是她想要牽制你,才犯蠢想讓沒有靠山的齊半靈進(jìn)宮,被她掌控,和你爭鋒相對。"
"你真當(dāng)裴亦辭不知道?那封遺書雖模仿了齊折暉的筆跡,可口氣和內(nèi)容卻半點(diǎn)都不像齊折暉所說。他分明知道,還是將計就計,把齊半靈封為了皇后。"
"因?yàn)椋潦贾两K,想要的只有齊半靈一個。"
秦如月呆呆地立在原地,嘴唇微微顫了顫。
她入宮之時,的確是存著要做人上人的心思。可這四年下來,雖然裴亦辭從未同她親近,可她還是忍不住漸漸對裴亦辭有了愛慕,更是格外下功夫在與順?gòu)鍫帉櫳稀?
可如今,裴亦崇告訴她了這些事,她再傻也能明白過來,裴亦辭維護(hù)的,從來只有那個剛開始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一個殘廢!
而她,順?gòu)澹踔猎澹皇菙[在齊半靈面前的擋箭牌罷了!
她這幾年的所謂"寵妃"之名,她絞盡腦汁去爭寵,去爭斗,甚至裴亦辭從未對她笑過,她也不以為意,只想著下回繼續(xù)努力討他另眼相待……
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是笑話!
從四年前,裴亦辭第一次進(jìn)她的瑤華宮,卻根本沒靠近她的時候,她就早該看出來了。
可她太傻,居然傻了四年。
憑什么?憑什么齊半靈在鄉(xiāng)下地方呆了這么多年,一回來就能奪走她拼命去搶也搶不到的一切!
秦如月呵呵一笑,一只手抹掉了眼角滑下的淚。
"你不是說要給裴亦辭好看嗎?若是齊半靈死了,那他可有得受了。"
裴亦崇一挑眉毛:"這么快想通了?"
秦如月冷冷道:"自然,我如今淪落到這地步,都是那女人害的。若真如你所說,大伯他要謀反了,那我也離死期不遠(yuǎn)了,我臨了也要拉齊半靈給我陪葬。若你在騙我……"
她看了裴亦崇一眼,"反正能殺了齊半靈,我也不虧。"
裴亦崇上前,輕輕摟住她的腰,往她耳邊吹了口氣:"你可是我看中的女人,我怎么了舍得讓你輕易去死呢?"
秦如月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可她這次,卻并沒有推開裴亦崇。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裴亦辭也沒來鳳棲宮,而是遣人來傳了話,讓齊半靈先用晚膳,不必等他。
這對于這些日子來一下朝就窩在鳳棲宮的裴亦辭可是個稀罕事,連倚綠都覺察出不對勁來,眉頭緊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八公主等裴亦辭派來的人走了,便在偏殿外探頭探腦一陣,看到齊半靈笑著朝她招手,才樂呵呵地走了進(jìn)去:"皇嫂,今兒皇兄不來用晚膳嗎?"
齊半靈隱去了眼底的擔(dān)憂,笑著朝八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
八公主松了口氣,拍拍胸脯:"皇兄總算是肯把皇嫂讓給我一天了,這幾日蹭在皇嫂身邊說幾句話,皇兄似乎都嫌我礙他好事。"
齊半靈聽八公主這么編排自己哥哥,忍不住笑了:"你別這么說陛下,他不是那樣的人。"
八公主一聽,噘著嘴委屈地望向齊半靈:"皇嫂,我最喜歡你了,你怎么偏護(hù)著皇兄!你可不能有了夫君忘了妹妹,見色忘義啊!"
齊半靈哭笑不得,假啐了八公主一口,又和她一起笑了起來。
和八公主鬧騰著一道用完了一頓晚膳,八公主便回自己寢殿休息了。
倚綠帶著幾個小宮女一道伺候齊半靈梳洗沐浴,便扶著她上了床。
齊半靈坐在床上看著書,似乎并沒有就寢的意思。
倚綠侍立在側(cè),聽到外頭打了梆子,便悄聲問她:"姑娘,時辰不早了,要不先歇下吧?"
齊半靈有些擔(dān)憂地望向?qū)嫷铋T外,搖搖頭道:"再等等吧。"
裴亦辭趕到鳳棲宮的時候,夜色低垂,幾乎每一座宮門都熄了燈下了鑰,一路上只有長街上的宮燈亮著,還有漫天的星星在空中閃爍。
不想到鳳棲宮寢殿外,他卻看到里頭一團(tuán)暖黃色的燈光把整間寢殿照得透亮。
裴亦辭腳下一頓。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勞作夜歸的普通男人,家里的妻子點(diǎn)著燈正默默等著他。
這樣平凡的想象卻讓他格外滿足。
他腳下步伐加快,推門進(jìn)了寢殿。
平常這個時候,齊半靈早就睡了,現(xiàn)下她手里捧著書,眼睛卻困得都睜不開了,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低著,似乎下一刻便會坐著睡著似的。
見裴亦辭進(jìn)來了,倚綠便朝著寢殿里其他宮人使了眼色,帶著她們一道退了下去。
寢殿門輕輕關(guān)上,裴亦辭卻看到齊半靈坐在床上,已經(jīng)左搖右晃起來。
他趕忙大步上前,在她從床上翻落前,輕輕把她摟在了懷里。
一靠到他的胸膛,齊半靈就合上眼睡著了。
她還是如同當(dāng)年一般,稍稍困倦,便是站著也能睡著。
裴亦辭唇角揚(yáng)起,看著懷里的齊半靈漸漸均勻的呼吸。
她睡得踏實(shí),長長的睫毛覆在眼下,櫻紅的唇微微張著,像一個安睡的孩子。
裴亦辭不知看了多久,終還是沒忍住,低下頭,在她額頭落了一個淺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