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天道公司總部。
今天天道公司營銷部開季度總結大會,夏文杰也有來參加。
他到的很早,第一個進入到會場,而且還很謙讓地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對于營銷部,他不太了解,也會議上沒什么好發(fā)言的,這次過來只是做旁聽。
隨著時間的推移,營銷部的干部們相繼到場,原本空空蕩蕩的會場里也漸漸坐滿了人。營銷部的人大多時候都是在外面跑業(yè)務,并不經常回公司總部,而夏文杰也不是經常在公司總部里出現(xiàn)的人,在營銷部的干部中,除了幾個重要的核心干部外,其他人還真就不認識夏文杰。
前來開會的人員都有看到夏文杰,只不過他不顯山不露水的坐在最末尾,人們也沒有太多的去關注他,以為他只是新近公司的小干部。
等人們到得差不多了,營銷部的副總池紫揚從外面走了進來。
別人不認識夏文杰,但池紫揚不會不認識他,等她進入會場,落座之后,環(huán)視在場眾人,突然發(fā)現(xiàn)夏文杰也在場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又站了起來,面露驚訝之色。
坐在最末尾的夏文杰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聲張。池紫揚愣了片刻,隨即走到夏文杰這邊,彎下腰身,低聲問道:“今天夏先生怎么來了是有事吧”
“沒什么,我就是過來旁聽的,不用管我,就當我不存在,你們繼續(xù)開你們的會。”夏文杰側頭含笑看著池紫揚,同樣低聲說道。
池紫揚點下頭,沒有再多說什么,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等人們都到齊了,營銷部的總經理石浩天終于走進會場,隨著他進來,與會的眾人也都紛紛起身說道:“石總”
石浩天向眾人擺擺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他走到正中間的主位,剛要落座,恰好也看到了最末尾的夏文杰,石浩天一愣,正要說話,旁邊的池紫揚向他近前湊了湊,低聲說道:“石總,夏先生是來旁聽的,剛才有知會過我,不用特別介紹他。”
“哦”石浩天點下頭,慢慢坐了下來,他深深看了夏文杰一眼,見后者正在翻閱資料,他清了清喉嚨,目光掃視在場眾人,正色說道:“這個季度,我們營銷部的業(yè)績增長是百分之十五,大家說說怎么樣”
“還還不錯,比上個季度提高了一些,上個季度的增長是十二個點。”一名中階干部小心翼翼地說道。
“橫向來看是不錯,比上個季度的增長高了一點點,可是縱向來看呢,跟公司的其他部門相比呢”說著之間,石浩天從文件夾里拿出一沓文件,用力地抖了抖,沉聲說道:“全公司六個部,在這個季度我們營銷部的增長竟然是最低的,就連一向排在我們后面的實業(yè)部這個季度的增長都沖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我們還好意思說自己做得不錯嗎”
在場的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最后紛紛垂下頭,誰都沒敢吭聲。池紫揚低聲提醒道:“實業(yè)部的快速增長是有特殊原因的,實業(yè)部先是向南方擴張了一百多家店面,后來又在北方增加五十多家的店面,這一前一后在全國增加了兩百多家店面,剛開始,盈利的新店面并不多,實業(yè)部的增長自然緩慢,甚至還出現(xiàn)過負增長,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經營,新增設的店面都開始盈利了,實業(yè)部的增長當然是爆發(fā)性的提升,如果公司方面肯在我們營銷部也做這么大的投入,我相信,我們營銷部的增長會比實業(yè)部高得多”
她這話即是向石浩天做出解釋,也是在旁敲側擊地向夏文杰抱怨自己的不滿。
其實,實業(yè)部的店面大幅增加并不是天道公司加大了對實業(yè)部的投入,而是夏文杰通過各種手段從南天門和東盟會那里強取豪奪來的,只不過公司里的人并不了解這些,只覺得公司一下子給實業(yè)部投入巨資,在全國增設二百多家新店,手筆大得驚人,對其他部門而言也很不公平,好像在全公司里只有實業(yè)部是親媽生的,其他部門都是后娘養(yǎng)的。
池紫揚的話讓石浩天尷尬地咳嗽兩聲,他下意識地看眼夏文杰,見后者正全神貫注地看著資料,他稍松口氣,皺著眉頭說道:“不要給自己找借口,這個季度我們的增長在全公司排名墊底是事實,我們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應該是檢討自己,總結經驗教訓,討論如何提高下個季度的增長,不至于讓我們營業(yè)部的增長排名繼續(xù)在公司里墊底”
“石總說得對其實實業(yè)部在全國各城市的擴張對我們來說也是個契機,實業(yè)部能進入的城市,我們營銷部也可以進去嘛,只要我們把營銷網(wǎng)絡鋪到全國各地,每年的營收絕對會數(shù)倍于實業(yè)部。”
“沒那么簡單,實業(yè)部能在全國新增二百多家分店是因為公司對實業(yè)部做了大手筆的投入,但公司對我們營銷部的投入能像對實業(yè)部的投入一樣多嗎”
“所以我們才需要向公司去爭取嘛”
營銷部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夏文杰聽得是昏昏欲睡,提不起一點興趣。
他這次來旁聽的主要目的是想增進自己對公司、對營銷部的了解,只不過和以前一樣,對于公司部門具體的經營、發(fā)展、改善這些問題他完全提不起興致。
現(xiàn)在夏文杰人是坐在會議室里,但心已經飛到九霄云外了。最后他干脆打開筆記本電腦,打起稽核報告來。他想,這也應該是自己最后一份的稽核報告了。
當眾人的討論告一段落時,會議室里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只剩下夏文杰噼里啪啦的打字聲。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向他飄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夏文杰自己似乎也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勁,他抬頭向在場的眾人看了一眼,見大家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自己,他立刻停下打字的動作,并不好意思地向周圍眾人咧嘴笑了笑。
讓人心煩意亂的打字聲終于停止,與會眾人又開始重新討論起來。
只不過他們才說了沒幾句,夏文杰的手機又開始嗡嗡地震動起來。很快,會議室里的討論聲又消失了,人們再一次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夏文杰。
夏文杰滿臉的歉意,快速地拿出手機,低頭看眼來電,而后他站起身形,向石浩天示意一下,拿著手機快步走出會議室。
等他離開之后,與會的干部們立刻紛紛不滿地問道:“他是誰啊是我們營銷部的嗎”“對啊,以前怎么從沒見過他”“石總,你認識他嗎”
石浩天故意板起臉,沉聲說道:“繼續(xù)開會”
且說夏文杰,走出會議室,就近早到一間沒人的辦公室,他推門走了進去,然后把電話接通。打來電話的是李震山。夏文杰說道:“李主任,你好。”
“文杰,你知道我為什么給你打電話吧”
夏文杰故意裝糊涂,茫然道:“不知道。”
“你的辭職報告我已經看過了,為什么突然要辭職”李震山陰沉的語氣中透出不滿。
夏文杰琢磨了片刻,說道:“李主任,具體的原因,我在辭職報告杰已正式向稽核總部提交了辭職報告,他辭職的原因當然也有很多。
首先有他對官場的失望、對現(xiàn)行制度的不滿,當初他加入稽核的時候雄心壯志的以為自己能改變些什么,可這么多年過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改變不了。治貪腐不是靠人,而是要靠制度。當年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怎么樣,對貪腐深惡痛絕,對貪官零容忍,抓到就殺,剝皮示眾,錦衣衛(wèi)密探遍布全國各地,收集罪證,其治貪的手段要遠比現(xiàn)在嚴厲得多,但明朝有杜絕官員的貪腐嗎并沒有,反而越治越多,遍地的貪官污吏。靠人治,永遠都治不了貪腐,若是靠改變制度,這個題目就太大了,夏文杰沒有那個能力,稽核沒有那個能力,常委沒有那個能力,甚至國家主席也沒有那個能力。
其二,夏文杰的辭職因為還有時間上不允許。以前天道公司規(guī)模較小,在稽核的職位也較低,他兩頭忙還能忙得過來,現(xiàn)在天道公司的規(guī)模越來越大,他在稽核的職務也越做越高,需要他做去處理的事務太多,可謂是分身乏術,很多時候,他已經連私人的時間都沒有了。
第三,他覺得自己在稽核部門越來越不稱職,這也是他決定離開最主要的原因。
李震山沉聲說道:“你看看你寫的辭職原因都是些什么,個人的作風有問題,個人的私生活混亂,還有公私不分,這些就是你決定辭職的原因”
夏文杰苦笑,說道:“李主任,單單這些原因就足夠讓我辭去稽核職務的了吧”
“你有結婚嗎”
“呃,現(xiàn)在還沒有。”
“既然還沒有結婚,你扯什么作風問題,私生活混亂,還有,你有拿過別人的錢嗎”
“沒有。”
“你有公器私用、以權謀私嗎”
“這這恐怕連我自己也快分不清楚了。”夏文杰從沒讓稽核專門為自己去做某件事,但他也確實讓稽核做過許多即屬于稽核分內之事但同時又對他自己很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