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會來接,”孟微之想了想,道,“要是待會我爸來了問起,您就說我出了車禍。”
“嘿,”楚潛龍笑了一聲,“這可一點都不可信。”
可是藺歌先于孟遲到的,他到的時候,孟微之已經從六樓下到了一樓大廳,她坐在前臺的沙發(fā)上,藺歌剛一進來就看見了她。
這個時候她的胳膊終于能抬起來,于是孟微之朝他揮了揮手。
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每一步都踩得極重,最后到了她面前,卻慢慢蹲下身去。
“我沒事。”她說。
而藺歌執(zhí)起他的手,五指從她的指縫里穿過去,然后攥緊。
孟微之的感官還有些遲鈍,因此并沒有意識到他的力度到底有多大。
“我以為……”
這一句話他都說不出口,而說不出口的又豈止一句話?
可是有的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有時候他會憎恨人的記憶為什么要這么清晰?比如藺謠告訴他孟微之在他手上那一刻,他就不受控制的想起,她在搶救室里,絲毫沒有意識的任由醫(yī)生擺布的時候,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好像永遠也不會醒來的時候。
藺謠嘴上的說著不會傷害她,可是他又沒有親眼看見,怎么會知道?
“你以為我又要進手術室搶救?”孟微之輕聲問。
藺歌似乎非常勉強的笑了笑,什么話都沒說。
“藺謠問我,”孟微之淡聲說,“藺歌為什么就是不放過他們父子,我沒有回答他。”
“但是我知道答案啊,因為藺雪疏,曾經蓄意謀殺藺歌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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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藺謠這個綁架犯還算文明,也可以說他并不想惹上人命官司,所以除了那一支麻醉劑之外,孟微之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而她失去聯系的這幾個小時里,她和藺謠面對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涌,她所不知道的是,薛晗在她八點十五分的時候既沒有回到寢室也沒有打電話發(fā)微信的時候立刻就給她打了電話,而通話顯示手機關機之后她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連忙聯系了孟辭笙。
孟微之并沒有說自己出去要去干什么,但是孟辭笙從葉北那里得知她下午還在深空科技,然后和秦羲去吃飯了,于是孟承思聯系了秦羲。
她九點鐘給孟遲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開車前往孟微之和秦羲下午吃飯的那個商場的路上。
藺謠的人把孟微之的車留在了那個商場的地下車庫里,孟微之把鑰匙給了藺歌讓他幫忙先開走,然后對孟遲說自己半路下車去買東西,車被懟了,和人爭吵的時候手機也摔了,而因為上次朋友帶她來過這家會所,有熟人,所以她過來借了個手機,然后加了修理公司把車拖走去修了。
孟遲竟然對她的鬼話沒有懷疑,甚至還問她要不要乘此機會換輛新車。
第二天她沒有去和室友聚會,幾個室友知道了她的“車禍”之后也都頗為理解,讓她在家里先好好休息,為此她還專門給班主任請了三天的假。
而原本應該好好在家休息的孟微之,第三天下午終于坐不住了,她叫了藺歌出門。
但是這一次她學乖了。
獨行俠孟微之請家里的老司機陳叔出山載著她出門,到了之后還事先觀察了地形,并且包里裝了一瓶風油精噴霧。
有沒有什么實際用處不知道,反正短時間之內,她覺得自己肯定不會一個人出行于人煙稀少的地方了,并且從此對地下車庫有了心理陰影。
“人這么多?”藺歌皺眉道。
“我現在對人少的地方都不是很感冒,”孟微之裝作打了個惡寒的戰(zhàn)栗,“所以還是人多一點好……”
“那你要不要多休息幾天……”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孟微之嘆了一聲,問,“那艘船,追到了嗎?”
藺歌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如果藺雪疏被緝捕,想必藺家的氣氛不會好到哪里去。
孟微之猶豫了半響,卻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錄音筆放在桌子上推給了藺歌:“這個里面錄了……藺謠那天綁架我的全過程,他以為我身上沒什么東西了,所以我故意問他是不是洗錢犯,他都沒有否認。”
說來也真是神奇。
這支錄音筆是閔月那天和她閑談八卦的時候落在餐桌上的,孟微之隨手扔進了口袋里,之后就給忘記了。
同時也忘記了這件衣服的口袋里子上有個小洞,錄音筆就順著那個小洞滑進了衣服襟的羽絨棉里,因此那天藺謠的手下搜她身上東西的時候才沒有搜到。
可是孟微之記得她口袋里有個錄音筆,而藺謠把她的東西都擺在茶幾上,什么都在,唯獨缺了這支錄音筆。孟微之在口袋里一摸,就摸到了那個小洞,然后用毯子蓋住手,隔著衣襟按開了錄音筆。
藺歌依舊沉默著,拿走了錄音筆。
而最后的結果如何,就都是他自己的定奪了。
下午天還沒有黑,藺歌就要把孟微之送回去。
車子停在了孟微之家小區(qū)的門口,藺歌給她解開了安全帶,道:“你的車什么時候給你開過來?”
“先放著吧,”孟微之隨口道,“我爸說給我買輛新的。”
“那這個就不要了?”
“要啊,當然要,”孟微之強調,“這是我爸送我的成人禮,不能丟!”
藺歌想了想,說:“那你今年過生日的時候,我也送你輛車?”
孟微之:“……”
看來她是不能奢望這個人有一點點的浪漫和創(chuàng)意情懷了,什么都不如長青基金的A股。真是的,長青基金被他念叨了這么久,A股怎么還沒有崩盤?
她心累的擺擺手:“不用,我要那么多車干嘛?”
藺歌理所當然的道:“換著開啊。”
孟微之:“我又不是你!總裁大人!”
藺歌被她奇怪的稱呼驚了一驚,不自在道:“你瞎叫什么?”
“咦?”孟微之仿佛忽然來了興致似的,側身湊近他,“那要叫你什么?”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最后一個字尾音卻又上揚著,像忽然飄起的羽毛,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柔軟綿綿:“你想讓我叫你什么?”
藺歌下意識覺得她離得太近了,半邊身子都靠在了他肩膀上,卻又想讓她離得更近一點,他低著頭,道:“……叫名字。”
而孟微之一只手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把他的臉頰轉過來,和她正面相對,這個時候藺歌才發(fā)現,她確實離的更近了點,近到他可以感覺到她輕微的氣息和心跳聲。
就在藺歌以為她要干點什么的時候,孟微之忽然道:“我靠,你怎么好像比我白???”
藺歌:“……”
聽聽,這個時候,這種氣氛,這說的是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