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映紅了半個京城。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鳳家人的血……
身著大紅嫁衣的新娘一刀刺進心窩,瑩白的手探進取出自己心:“我鳳九瀟,以鳳家嫡女靈魂為契,血祭天地:若有來生,必將今生之痛萬倍奉還,定讓齊豫鳳婉柔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
溫寧兒醒了,后背全是汗。
外邊傳來叩門聲,跟她睡在一起的二妹喜兒一跟頭翻起來:“大姐,快,快,你今天出嫁呢。”
出嫁……
溫寧兒苦笑了一聲,一個三嫁的沖喜寡婦,不過是雇頂轎子抬進門就是了,哪里用得著急呢。
天陰沉沉的,溫寧兒身上穿著一件半新的大紅襖子,這是溫家老太太穿過的,就這還是溫家老太太看在溫寧兒嫁去城里徐家,不想徐家面子上過不去這才勉強給了溫寧兒。
溫家院子里陸續(xù)來了些看熱鬧的人,溫家并沒有打算擺酒席,可是聽說這溫家大姑娘總算是要上花轎了,大家都還是忍不住來看看,說來這溫寧兒也是個不幸的人,自小生得跟村里人都不一樣,烏黑的頭發(fā),一彎剪水秋瞳,白凈如玉的肌膚,長得就跟畫上的仙女一般,見了的人都轉(zhuǎn)不開眼睛。
可就是這樣一個姑娘,她克夫!
溫寧兒第一任未婚夫是個秀才,跟她可說是天作之合,可惜的是秀才在趕考途中遇到流匪一命嗚呼,溫家老太太讓人在老遠的地方給溫寧兒訂下了一個農(nóng)家兒郎,農(nóng)家兒郎遠遠的看了一眼溫寧兒便不肯委屈了她,大冬天跑山上打獵,被老虎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溫寧兒克夫的名聲傳了出去,再沒人敢上門提親,溫家老太太心痛萬分,難道要讓這丫頭白吃了溫家這么多年的飯?
縣城徐家的兒子徐朝書自小體弱多病,好多次都差點去見了閻王,徐家找能人算了,需要找個三嫁的寡婦沖喜,溫家喜滋滋的收下了徐家的聘禮,根本不管溫寧兒是不是嫁過去就要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寡婦,在他們看來,溫寧兒頂著一個克夫的名聲,哪里還會有人家肯娶她啊,留在家里不是白白的浪費糧食嗎?
有幾個女人走進房間去看新娘子,看著溫寧兒寒酸的樣子,鄰居們?nèi)滩蛔¢_始指指點點起來。
“溫家老太太也真是夠摳的,這徐家可是送了不少的聘禮,溫家竟然連一點嫁妝都不給溫寧兒!”
“我有個親戚在徐家做事,說是徐家可是給了一百兩做聘禮,衣裳首飾什么的抬了好幾箱過來,那新娘子過門穿的嫁衣都值好多銀子!”
言老太太平日里就跟溫家老太太不對付,這時候干脆就站了出來指著溫家老太太道:“老溫家的,徐家送來嫁衣你都不讓寧兒穿到徐家去?你這也做得太出格了吧。”
溫家老太太冷哼了一聲:“老言家的,我溫家的姑娘與你何干?”
溫老太太有個小幺女溫青鳳,比溫寧兒還小兩歲,那么好的嫁衣自然是要留給青鳳穿的,至于溫寧兒能給她個襖子穿就是她心善了。
“老溫家的,寧兒這頭上身上連個首飾都沒有,那徐家面子上過得去?我勸你還是莫要將事情做絕了,這徐家可不是我們這清江鎮(zhèn)的人家可比的,那可是大戶人家,是要臉面的!”
里正忍不住開口了,這溫家老太太偏心是出了名的,可是這也太過分了,溫寧兒的名聲本就不好,要是再這么空著手進徐家的門,不說徐家的人,就是徐家的下人都會看不起她的。
“他徐大伯啊,您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這徐家要的是我家寧兒去給他們家大少爺沖喜,只要寧兒進門沖喜這大少爺身子好了,這寧兒可就是徐家的恩人,到時候要什么沒有啊?如今您也看到了,我們家這條件是真的差啊,好不容易養(yǎng)大了寧兒可以幫著家里做事了,她卻要去徐家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去了,我就留下點東西幫著她養(yǎng)活一下她爹娘,她那幾個妹妹,這怎么就過分了?”
溫老太太振振有詞,不管別人怎么慫,她反正就是死活不肯讓孫女帶走一根草,溫寧兒倒是無所謂,她娘和幾個妹妹卻是陪著她坐在房間中不停的抹眼淚:“寧兒啊,都是娘沒用,都不能給你準(zhǔn)備點嫁妝……”
“哭,哭喪啊?我還沒死呢,你們就哭!還不快收拾收拾,花轎就快進門了!”
溫老太太氣咻咻的沖了進來,一巴掌就朝著溫大娘臉上招呼了過來,溫寧兒一把抓住了溫老太太:“祖母,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溫寧兒眼中的寒氣讓溫老太太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自己這大孫女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時不時會迸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勢,就跟現(xiàn)在一樣,她便不敢再打溫大娘了,溫家?guī)讉€姑娘也是跟著一起哀求起來,溫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吩咐溫大娘趕緊的送溫寧兒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