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朦朧, 鮮艷的紗簾在風(fēng)中翻飛, 姬飛瑤坐在殿中最大的一塊紅地毯上,手指輕輕撫摸著那具粉紅的骸骨。
“睿郎,秦郎,與你們相識三四百年了, 不知你們能否再幫我做最后一件事?” 女子嘴唇極艷, 瞧著卻沒有溫度, 段睿與段秦感覺她語氣有些沉重,面上皆閃過一絲心疼,忙點頭道:“小瑤,為了你,我們兄弟二人不管做什么事、多少件都可以。”
撫摸著紅色骸骨的手指一頓, 緩緩收緊又放開, 姬飛瑤忽然地緩緩笑開, “能遇上你們是我最幸運的事情。”可是我卻把你們拖進(jìn)了罪惡的深淵。
她低垂下眼簾, 充滿厭惡地望了一眼那骯臟的粉色骸骨,緩緩抬起眼眸, 神色認(rèn)真道:“請你們幫我把這具身體送回大周國,順便把圣水的事情徹底解決。”
姬飛瑤如今使用的這具身體是大周國的嫡公主洛云, 原本金尊玉貴,但自從老皇帝為了長生,請來了一位煉丹師之后,一切都變了。
煉丹師是一位續(xù)著三羊胡子的中年男子,修為并不高, 他煉制了圣水、圣丹,令老皇帝身體強(qiáng)健,甚至夜御數(shù)女,最后被尊為仙師。
仙師雖然是修真者,但不過是個貪圖人間繁華的人,他見洛云貌美無比,便動了色心,以研制長生丹為名目獲得老皇帝的許可,將洛云帶到自己的寢殿,每日欺辱。
洛云頹廢絕望的躺在巨大的床上,神色麻木,姬飛瑤出現(xiàn)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將身體讓給了她。
之后,那位國師自然打不過他們,最后同他們講和,令段睿成了樊城的城主,與此同時,等其下的子民服用圣水獸化之后,便讓手下抓起來,供他們煉制化生水。
“瑤兒,我們知道,你其實很心善,只不過是活得太苦了。”段睿想起十四五歲時,初遇姬飛瑤,她被正道的人四處追殺,狼狽逃竄。
她黝黑的眼瞳盛滿絕望和蒼涼,懷抱著一具粉色的骸骨,手指緊緊抓著不放,就那樣跌倒在他的眼前。
不知為何,就動了惻隱之心,之后對著她笨拙的勾引和低淺的媚術(shù),竟然覺得可愛,后來瞧著她一點點強(qiáng)大,不知如何便一往情深。
為了她做過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并不后悔,如今見著她終于回歸本性,他自為她高興。
“瑤兒,等處理了大周國的事情,就算踏遍千山萬水,我們兄弟也會為你尋找重鑄肉身的靈藥。”段睿上前去,將姬飛瑤抱在懷里,內(nèi)心不知為何有些不安。
“嗯,我會在樊城等你們。”姬飛瑤心中五味陳雜,有些不舍,可最后還是狠狠一咬牙,眸子光芒一暗,化作一縷粉色的魂氣回到了粉色的骷髏上。
……
翌日,段睿與段秦帶著昏迷的公主向著大周的國都趕回,謝必安與韋伯兮二人被殷無塵派去跟著,似監(jiān)督一般。
站在樊城的城主府上空,殷無塵瞧著他們走遠(yuǎn)了,向著一旁的粉色骸骨問了一句,“不后悔么?”
粉色的骸骨僵硬遲緩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向著昆陽城的方向飛去。
這幾百年,因為曾經(jīng)不堪的經(jīng)歷,她對許多無辜的人做了許多惡事,那些事是自己深惡痛絕的……可是她卻一步步變成了自己最憎惡的那類人。
她想救的人已經(jīng)出來,她這一身的骯臟也該被埋葬到地下,為那些被她騙身騙心的男子贖罪,去了結(jié)他們那無法散去的怨恨。
……
昆陽城,上屆的修士以蒼云劍派的段景之為首,全都集聚到廣場大殿中央,望著那眉目舒朗的僧人將一具粉紅的骷髏綁了過來。
段景之是一個面寬目和的中年人,他見著那具粉色的骷髏,面色瞬間一變,含著深深的怒氣。
“妖女,你把我的一雙兒子怎么了?”
段景之在蒼云劍派不過是個普通的劍修,他最引以為傲的便是一雙兒子,他們根骨絕佳,不到十年就修煉到了金丹期,可是最后卻被姬飛瑤這個妖女給蠱惑,逃到了下屆。
這些年,每當(dāng)除魔令開始,他都會領(lǐng)命前來,企圖殺了這個妖女,找回自己的兒子。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這妖女終于被抓了,段景之渾身顫抖,激動得落下眼淚來,襯得眼尾的細(xì)紋,更添一股風(fēng)霜之感。
“呵呵,那兩個蠢貨,自然是被我吸干了,淬煉艷骨了。”姬飛瑤空洞洞的眼眶中亮起兩團(tuán)極為詭異的粉紅,神識傳出來聲音極其猖狂,段景之見狀,面色鐵青,舉起手中的劍,恨不得劈上去,卻被身后的人給攔住了。
“此妖女作惡無數(shù),就這么殺死,實在太便宜她了,不若帶回蒼云,將其關(guān)入鎮(zhèn)魔塔。”
鎮(zhèn)魔塔自殷無妄被抓之后建立,其塔頂放了度厄大師圓寂之后的金身舍利,妖魔被關(guān)入其中,便會遭受無邊的痛苦,唯一解脫的方式就是互相殘殺,奪取對方的生機(jī),以此減少消耗。
殷無塵靜靜地站在一旁,手指緊握成拳,低垂的眉宇之間仿佛籠了沉沉的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