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遠直心里有些堵:“你是個好孩子,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他們。”
阿漁眼淚流得更急,唇間溢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壓抑哭聲,聞?wù)邆囊娬呗錅I。
懷里的野貓溫柔地舔了舔她的手指:“喵~”
連貓都騙過了,阿漁抽噎著想,自己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
紀夫人匪夷所思地瞪著兒子寄回來的信,一個鄉(xiāng)野村婦調(diào)包了堂堂侯府嫡女,合著這十三年來表妹一家如珠似寶捧在手心里疼寵的是個竊居的冒牌貨,親生女兒在鄉(xiāng)下被欺凌虐待。
豈有此理!
紀夫人緩了好半響,細細問送信的長隨經(jīng)過。
隨著長隨的敘述,紀夫人氣得身子發(fā)抖,簡直欺人太甚。理了理心緒,紀夫人立刻前往靖海侯府。
“今兒風(fēng)真好,把你給吹來了。”游氏笑盈盈地拉住紀夫人的手。年近四十的游氏風(fēng)韻猶存,娘家夫家皆蒸蒸日上,丈夫敬重,膝下三兒一女也爭氣,萬事順心之下,她神采飛揚面色紅潤,看著不過三十出頭。
紀夫人忽然有些不忍。
看清她神色的游氏心里咯噔一響。
紀夫人穩(wěn)了穩(wěn)心神先問:“表妹,我問你個事,雅珺臀上是不是有塊胎記?”
游氏怔然,因胎記地方生得不雅,恐有人以此取樂,損及女兒閨譽,遂除了幾個至親之外也就貼身伺候的下人知道。
游氏彷佛明白過來,登時氣急:“是不是有人嘴壞取笑珺兒。”
見她如此著急心疼蕭雅珺,紀夫人心情復(fù)雜,硬著頭皮說了孩子被掉包的事。
這個消息無疑于晴天霹靂,炸得游氏魂不附體,惶惶失態(tài)。
游氏想說,表姐你別逗我,這哪能開玩笑。可喉嚨里塞了一把沙子似的,她知道,紀夫人不可能跟她開這種玩笑。
那邊已經(jīng)承認,人證物證都有,連珺兒那么隱秘的胎記都說出來了。
珺兒不是她的女兒,她的女兒被人偷走了。
游氏到底不是普通婦人,巨大的震驚之后,她強自鎮(zhèn)定下來:“她,孩子,這些年過得好嗎?”
落在紀夫人耳里的聲音抖得不像話,紀夫人憐惜地看著游氏,她也是有女兒的,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是生生被人剜了一刀啊。
那孩子的日子,聽長隨的話,過得極為不好,那家人別說沒把孩子當(dāng)成自己孩子養(yǎng),簡直就是當(dāng)成仇人在虐待,世上怎么會有這樣惡毒之人。
游氏雙手緊握成拳,閉了閉眼:“她過得不好,那家人肯定沒有善待她,一對為了求兒子就殺女兒的畜生,怎么可能對女兒好。她無路可走了,不然她怎么會采用報官這般極端的方式。”
游氏眼眶泛紅:“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紀夫人無聲一嘆:“孩子情況是不大好,在那邊受了不少苦,”她頓了頓,“那邊為了避免讓人發(fā)現(xiàn)孩子沒有胎記起疑,竟然用滾水燙傷孩子。”
游氏猝然繃斷了指甲,指尖冒出細細血珠,她卻像是不覺疼的,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紀夫人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又心疼又擔(dān)憂,掰開她的手:“都過去了,孩子找回來了,以后咱們好好疼她,你別這樣。”
眼淚奪眶而出,游氏捂著臉失聲痛哭:“都怪我,是我,是我弄丟了她,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害了她。”
紀夫人跟著紅了眼,抽出手帕替她拭淚:“怎么能怪你,是那對夫妻沒人性,你們娘兒倆都是受害者,你別瞎想,要怪就怪那對挨千刀的畜生。”
和小姐妹去香山賞楓葉歸來,正準備進屋請安的蕭雅珺聽見游氏影影綽綽的哭聲,心急如焚地跑進屋:“娘,您怎……”
迎上游氏憎惡的目光,蕭雅珺如墜冰窖,被凍在原地。
滿臉淚痕的游氏定定看著沖進來的蕭雅珺,神色變幻,最后慢慢的,定格在憎惡上。
她的父母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偷走了她的女兒。為了保護蕭雅珺,不惜用滾燙的開水澆在她親骨肉身上,那該有多疼。在她的女兒生不如死的時候,蕭雅珺在干嘛,她在享福。
這十三年來,仇人百般折磨她的女兒,而他們一家卻百般疼愛仇人的女兒。
他們一家子就像傻瓜一樣被兩個鄉(xiāng)野村民玩弄于股掌之間,那對夫妻是不是無數(shù)次在背后嘲笑他們愚蠢,還洋洋得意自己奸計得逞。
游氏五內(nèi)俱焚,眼底的怨恨越來越刻骨。
在這樣的目光下,蕭雅珺遍體生寒,無名恐懼狠狠揪住心臟,她顫顫巍巍地喚了一聲:“娘?”
游氏想起了自己素未謀面的可憐女兒,想起了那對惡貫滿盈的夫妻。
游氏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說:“我不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