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上說過,害怕其實也是一種心理暗示,如果每次加以反向的暗示,說不定就有可能不害怕了。
葉枝一直覺得這個說法挺有道理,悄悄攥了下拳,勇敢地進了門,插上房卡,把所有的燈都開了個遍。
房間里的條件要比外面好一些,有獨立的浴室,收拾得也干凈整潔,明亮的燈光照遍了每個角落,總算稍稍驅散了夜晚帶來的無端緊張。
林暮冬把行李箱立在門廊,看著臉色都有點兒發(fā)白的小姑娘顫巍巍到處開燈,原本要離開回房的腳步停頓下來,又在門口多站了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機場的后遺癥,門口多了那道沉默無聲的身影,一切就忽然也跟著安定了下來。
哪怕林暮冬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靠在門邊隨意擺弄手機,那些叫人不安的因素也仿佛悄然消弭在了深黑靜邃的冷淡瞳光里。
葉枝放松了不少,來來回回在屋子里繞了兩圈,把衣服掛好,又從鼓鼓囊囊的書包里翻出一包草莓味的威化餅,目光亮晶晶地遞到了新晉的門神面前。
林暮冬垂下視線,看著那袋威化餅。
新隊醫(yī)一路都尤其寶貝那個書包,只要一路拎著,后面就會穩(wěn)穩(wěn)當當跟著個走不丟的小姑娘。
他還以為是什么挺貴重的東西,一路沒磕沒碰,特意金貴著給拎了上來。
小姑娘顯然覺得威化餅也挺重要,剛剛因為害怕少了的那點血色重新匯在了耳朵尖,小巧的耳廓藏在發(fā)絲間,悄悄紅了一小圈:“現(xiàn)在……不害怕了。”
林暮冬點了下頭,把威化餅接了過來。
極酥的威化餅捏在指間,好像稍一用力就會碰碎。林暮冬不得不盡力放輕力道拿著,連帶語氣也仿佛跟著稍緩:“早點休息。”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起休息,當初敲門讓人睡覺的陰影就又迅速找上了無辜的新隊醫(yī)。
葉枝站直,點頭點頭:“好的好的!”
林暮冬:“……”
看著忽然站得溜直的小姑娘,林暮冬無力地閉了下眼睛,又給柴國軒記了一筆,沒再多說,轉身出了門。
門被咔噠一聲合上,屋子重新安靜下來。
葉枝把窗簾嚴嚴實實拉好,插上防盜栓,繞回房間。
這次的比賽大概要持續(xù)半個月,她帶了不少東西,都要找地方放好。葉枝在不大的房間里繞了兩圈,計劃好行李的放置安排,一樣樣收拾好,額頭就沁了細細的一層薄汗。
必須要盡快關燈,好好睡覺。
被莫名的緊迫感驅使著,葉枝沒停下休息玩手機,正拿著洗漱用具想去洗手間,門忽然被輕叩了幾下。
葉枝嚇了一跳,輕輕打了個哆嗦。
“葉隊醫(yī)?”
劉嫻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睡了嗎?教練組煮面呢,來不來吃一點兒?”
聽出了熟悉的嗓音,葉枝慢慢從石化里恢復過來,把門拉開一點點,探出腦袋:“劉……教練?”
小姑娘在屋里沒穿外套,穿著件淺米色的毛衣,挺寬松的款式,袖口一直遮到指尖,整個人都顯得更小了一點兒。
劉嫻看得心軟,朝她笑笑:“就在那邊的套間,來不來一塊兒吃?”
向來沒辦法抵抗這種誘惑,葉枝眨眨眼睛,還是艱難地克服了早睡的陰影,拿了門卡跟著出了門。
走廊里也挺暖和,用不著額外穿衣服。劉嫻帶著她往樓頭走,耐心給她科普:“這是咱們隊教練組的傳統(tǒng),每次出征的第一天晚上都湊在一塊兒煮方便面,叫‘壯行面’。天大的壓力也先靠邊站,坐下熱熱鬧鬧吃一回,踏實下來專心比賽……”
葉枝聽得專心致志,跟著她進門,忍不住往四周望了望。
“找林教練嗎?”
教練組沒人監(jiān)督,都是自己領工作。刷鍋的刷鍋,燒水的燒水,柴國軒正在邊上忙著給方便面做思想工作,讓這一頓壯行面保佑他們成績優(yōu)異。
劉嫻跟里頭的人說了幾句話,笑著轉向葉枝:“估計他應該是自覺去買材料了。咱們的面里頭豐盛,什么都得買……”
話音還沒落,林暮冬已經上來了。
大概是出去得急,林暮冬身上只隨手套了件帶來的私服風衣,一身的清寒霜意,快步跨過了最后的幾階木質樓梯。
他肩寬腿長,穿什么都顯氣質。被尤其高級的布料一襯,就透出越發(fā)沉穩(wěn)凌厲的皎然鋒銳。
葉枝還是頭一回見他穿風衣,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目光落在那道軒俊端正的身影上。
“林教練,回來啦?”
劉嫻高高興興跟他打了個招呼,上前兩步:“火腿腸呢?”
林暮冬腳步一頓。
“沒買?”劉嫻一怔,隨機了然,“這兒不一定有,沒事沒事,午餐肉也一樣……”
林暮冬沒應聲,右手沉穩(wěn)地背在了背后。
劉嫻也算是林暮冬的教練,覺得自己有必要關心這個昔日的隊員如今的同事,耐心放緩了語氣:“午餐肉也沒買?丸子呢?你買什么了?”
林暮冬轉開視線,輕輕咳嗽了一聲。
葉枝站在兩個人邊上,眨著眼睛來回望了望,忍不住好奇,往林暮冬身后偷偷瞄了一眼。
風衣軒挺凌厲端昂的林教練一只手背在身后,質地考究的風衣袖子里,沉穩(wěn)藏了個五顏六色的彩虹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