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隊其實并不禁止隊員吃這些東西。
飲食管控是為了避免攝入干擾藥檢的成分,面包做法簡單,通常靠不上什么能把到手的獎牌交回去的復(fù)雜原料。
但柴國軒很想知道這個面包的來歷和故事。
對林暮冬這個吃飯單純是為了不餓死的脾氣很熟悉,柴國軒這些年來替他打過飯,押著他去過餐廳,端著飯盒追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念過經(jīng),唯獨沒看過林暮冬主動吃東西。
更不要說吃了個面包。
指望林暮冬自己買面包是不可能的,柴國軒很想弄清楚是誰給了他這東西,甚至還順利地忽悠他給吃了下去。
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就該發(fā)個一等功勛章。
柴國軒越想越高興,幾乎忍不住想要開口問問林暮冬,被對方身上絕不想說話的氣場一晃,滿心遺憾地閉了嘴,卻還是忍不住背了手繞著他打轉(zhuǎn)。
林暮冬卻顯然沒有要配合他的意思。
在授業(yè)恩師的灼灼注視下,林暮冬動作飛快地收拾好了最后一點兒東西,抄起槍盒,第一次干凈利落全無留戀地離開了訓(xùn)練館。
沉重的玻璃門晃了兩晃,把軒挺鋒利的身影擋在對聯(lián)的幾個燙金大紅字后面。
再一晃,人已經(jīng)沒影了。
柴國軒不是這么容易屈服的人,叼著煙轉(zhuǎn)身,帶著一點兒這些天來好不容易生出的好心情,準備把面包的紙袋帶回去,大不了挨個盤問,說什么也要找出這個見義勇為感天動地的好心人。
才轉(zhuǎn)了半個身,柴國軒忽然一愣。
桌面上干干凈凈,剛才還四平八穩(wěn)躺在那兒的面包紙袋,居然就這么跟著被主人抄起來帶走的槍盒一塊兒,憑空失蹤了。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射擊隊都彌漫著賽前的緊張氣氛。
隊員緊張,教練更緊張。偏偏教練的緊張還不能讓隊員們看出來,只能一趟一趟往上加訓(xùn)練量,葉枝在樓上的辦公室,都能聽見樓下爆竹似的清脆槍聲。
隔音一點兒都不好的隊醫(yī)辦公室里,葉枝握著鼠標,細細檢查著最后審定的身體狀況評價表。
葉枝翻了幾頁,悄悄抬頭,往沙發(fā)上望了一眼。
“沒問題了?”察覺到她的視線,沙發(fā)上的柴國軒站起身,敲了兩下手里的文件盒,“沒問題我就交上去,上面封檔了。等再要改什么,就等世錦賽回來……”
“有。”
葉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打斷了他的話。
柴國軒心頭一懸:“誰?出了什么問題?”
柴國軒今天要去射運中心交隊里的全部資料,就順道來隊醫(yī)室要了一趟評價表,原本以為就是走個過場,沒想到還真問出了狀況。
葉枝放開鼠標,抬起頭:“林教練——我沒統(tǒng)計林教練的身體狀況。”
雖然劉嫻說了林暮冬已經(jīng)退役,只是隊里的名單沒有更新增刪,可葉枝在核對表格的時候,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點兒不對勁。
葉枝:“我對了一下,林教練的名單在替補里面,但是這邊的新表格上……”
“沒事沒事——他不用,他看著醫(yī)生呢。”
話還沒說完,柴國軒已經(jīng)匆忙開口打斷。
像是急于結(jié)束這個話題,柴國軒擺了兩下手,拿起文件盒:“除了他呢,沒有別人了吧?沒別人我就去交了,你工作的挺好……”
葉枝抿了下唇,微低下頭。
小姑娘隊醫(yī)望著桌面,清秀的臉龐上帶著點兒工作時才有的認真固執(zhí),聲音輕輕的:“可是我還沒檢查呢……”
柴國軒一滯。
當教練員當久了,柴國軒對付多不服管教的隊員都有一套手段,偏偏對這樣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全無辦法。站在門口回頭看著葉枝,半晌無奈:“他沒報名,名字是我填上去的。”
葉枝微訝,眨眨眼睛抬頭。
“沒指望他上,就是……要是他忽然好了呢?能比賽了呢?”
柴國軒苦笑,揉了把臉,重重嘆了口氣:“不切實際,做白日夢的事兒——反正替補位沒有名額限制,填他一個不多,我就寫上去自己看著高興的。”
這些表格除了審核方?jīng)]人細看,柴國軒也沒想到葉枝能對出來,草草解釋幾句,壓低聲音:“別跟他說,說了他也煩。他比誰都想拿槍,現(xiàn)在弄成這個樣子……”
柴國軒很明顯并不想提起這件事,蹙緊眉頭擺了擺手,快步出了辦公室。
葉枝坐在桌前,對著那份報名表,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下午,手|槍館又見著了新隊醫(yī)的身影。
葉枝到手|槍館的時候,林暮冬正在糾正一個隊員的持槍姿勢。
他今天難得的沒穿那件黑色的長袖運動服,換了件一看就是同款的半袖,肩背軒拔如常,漆黑的眼眸半垂著,聲音清冷,一絲不茍地糾正著葉枝根本看不出來有什么差別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