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罪,臣妾不該給皇上燉黃豆豬蹄湯,皇上又不用下奶。”陳慕橙故意拖長聲音,心不甘情不愿地說道。
“再想!”容嶼瞪了她一眼。
誒?她還干了別的么?不記得了……
陳慕橙冥思苦想半晌,都沒記起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
“皇上,您給臣妾點提示唄?”陳慕橙偷瞄容嶼一眼,在他看過來之前迅速低下頭去,裝作一副乖巧樣。
隨著“噼里啪啦”一陣響,陳慕橙面前七零八落的,堆滿了容嶼從案桌上掃下來的奏折。
“帝王在御書房召幸妃嬪有失體統(tǒng)……”陳慕橙隨手撿起一本,嘴上念叨著。
“嗯,說得真對,皇上您就從來不干這事。”念完之后,陳慕橙還不忘評價一番。
“帝王獨寵妃嬪一人不合規(guī)矩……沒毛病,皇家都是要開枝散葉的,畢竟有辣么大的家業(yè)要繼承呢。”
“皇上要雨露均沾,方顯天恩浩蕩……完全正確!前朝和后宮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皇上寵幸妃嬪,也是另一種穩(wěn)固前朝的方式。”陳慕橙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反正都是賣身換江山安穩(wěn),怎么都是被嫖,嫖多少次有區(qū)別么?
容嶼簡直被氣笑了,他冷哼一聲:“你倒懂得挺多。”
看容嶼冷著一張臉,陳慕橙便知道現(xiàn)在不是得意的時候,畢竟后宮不得干政,她只好收斂一二。
“皇上您這是考校臣子治國之道?”看了這么多折子,陳慕橙也沒明白容嶼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這些奏折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大臣們答題答得不好,怎么能算在她頭上?
聞言,容嶼有些無語。這女人剛才還一副伶俐樣,對奏折點評得頭頭是道,怎么轉(zhuǎn)眼就蠢成這個德性?
容嶼沒有回答陳慕橙的問題,而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示意陳慕橙接著看。
這些奏折文縐縐的,而且看半天找不著個重點,先是問候皇上圣體,再問候太后鳳體,再來一段自古明君的德行記錄,然后說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望皇上三思。
文臣引經(jīng)據(jù)典,武將聲淚俱下,偶爾遇到個欽天監(jiān)的,還來一句“微臣夜觀天象”……他們怎么不上天呢?
皇帝這活兒,可真不是人干的。
像這樣的奏折,陳慕橙是真不耐煩多看,但是沒辦法,皇上都發(fā)話了,只能接著看了唄。
好不容易遇到個低于五百字的,陳慕橙有些欣慰,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聲:“后宮不得干政,頤充容怎可頻繁出入御書房……”
“納尼?”陳慕橙一臉懵逼。
所以她沒理解錯的話,這些亂七八糟的折子,其實就是傳說中的彈劾折子?彈劾的還是她來御書房的事兒?
見陳慕橙終于理解了,容嶼給了她一個“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的眼神。
“皇上——”陳慕橙先是低頭醞釀了一小會兒,然后眼淚汪汪地抬頭,看向容嶼的眼神里蘊含著說不盡的委屈。
“打住!”見陳慕橙又要開始嚎了,容嶼趕緊叫停。
這個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簡直修煉得爐火純青,除了上吊他沒見過,別的可是隔三差五見識一回。
他可不想一會兒陳慕橙又觍著臉蹭到他腳邊,拽著他的褲子不放手,順便為了做戲效果,再用他的褲腳擤個鼻涕什么的。
陳慕橙一口沒嚎完的氣就這么卡在了嗓子眼,她委委屈屈地閉了嘴,又忍不住小聲辯了一句:“臣妾冤枉。”
“你冤枉?朕還冤枉呢!”容嶼不怒反笑,“是朕讓你每日來御書房的?你這個女人,簡直死皮賴臉,趕都趕不走!”
“那臣妾不是帶了吃的?”陳慕橙剛想說“有本事你別吃啊”,想想覺得這話不大恭敬,就換了個說法,“您不是吃得挺開心的……”
“你再說一遍?”容嶼的眼神瞬間掃了過去。
不說就不說!陳慕橙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一時間,兩人互瞪著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時,容嶼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威嚴的皇帝,一個不滿就可以把招惹了自己的人拖出去斬了。
陳慕橙也忘了自己已經(jīng)告別了人人平等的時代,她瞪的人,是現(xiàn)在她所處的這個時代的主宰,也是她的長期飯票。
兩個人忘了身份,忘了年紀,就像兩個小孩子一樣,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著內(nèi)心的不滿。
見狀,侍立一旁的福德欣慰極了。
皇上好久都沒露出如此有人氣兒的一面了,平時都是一副無悲無喜的樣子,喜怒不形于色,像極了道觀里供奉的神仙,反倒不像個人了。
如今因為頤充容,皇上又有了人的喜怒哀樂,這頤充容,也許就是上天派來收了……哦不,是上天派來的,皇上的命定之人。
太后老祖宗知道了,肯定更高興。福德已經(jīng)開始暗搓搓地琢磨著,挑個什么時候,親自去壽寧宮,告訴蕭太后這個好消息。
半晌,容嶼覺得眼睛有些酸澀,看陳慕橙眼圈都紅了,還很倔強地不肯認輸,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容嶼眨了眨眼睛,用手按了按眉心:“罷了,之前的事暫且不提,以后不許再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