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你繼續(xù)守著吧。”謝藝露感覺怪異,依舊不放心,匆匆上樓。
陸孟堯房間的房門緊閉,安靜地一如平常。
“兒子,你在嗎?”謝藝露敲門。
沒人回答。
“兒子?你在嗎?”謝藝露疑心更重,“我進來啦?”
她的手已經(jīng)按在門把上,沒想到門從里面一下打開。
“什么事?”出現(xiàn)的陸孟堯問她,一臉不耐煩。
他像是在洗澡被打擾,匆匆出來開門,穿著淺色家居服,脖子上圍著毛巾,此時手正抓著白色毛巾按住下巴擦水。濕漉漉的黑發(fā)上,一滴水珠從發(fā)尾滑落,砸在地上。
瞄了地上的水珠一眼,抬頭,謝藝露恢復(fù)平常隨意的樣子:“這么久都不開門,是在洗澡還是在做什么其他的事呀?”
她的語氣揶揄,陸孟堯臉色平靜:
“無聊。”
“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
習(xí)慣了兒子的暴脾氣,謝藝露轉(zhuǎn)身回到房間。應(yīng)該是她想多了,兒子只有那一次失控,而且恢復(fù)說話能力后這幾年一直表現(xiàn)得很正常,不可能會再現(xiàn)當年的可怕模樣。
她不知道此刻陸孟堯的房間浴室里,干凈亮潔的鏡子前,濕發(fā)男人的雙眼不似面對母親時的隨意散漫,此時前所未有的陰戾鮮紅,似蘊含無限風(fēng)暴,冷冷地盯著鏡子里的人,發(fā)泄著恨意。仿佛剛剛對女孩實施暴行的是鏡子里的另一個人,他恨這個人。
細小血珠從下顎傷疤冒出,一滴接著一滴,掉落在洗手池里,暈開。
他閉上眼,時隔幾年,重回十歲那場可怕的綁架案現(xiàn)場。
兩名黑衣綁匪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個男人就倒在他腳邊微微抽搐,看向他的眼里滿是驚恐。
他們終于要死了嗎……那是誰?是誰殺死了他們?
地上的血匯成小溪流蜿蜒曲折地流到十歲男孩的皮鞋邊,男孩凌亂的黑發(fā)下嘴角扯起一個恐怖的弧度,布滿血絲的黑色眼睛盯著沾滿鮮血的手中握著的那把紅色刀鋒的匕首,深深的瞳孔里是死寂般的興奮,無聲卻令人毛骨悚然。
“現(xiàn)在,輪到你們喊救命了。”
立刻睜眼,幾乎是在一瞬間,男孩的黑眸和他的完全重合!
他劇烈喘息著,雙手無力地撐在洗手池上,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十歲的自己對地上快要失去呼吸的綁匪說的。
那場綁架案,他清楚地記得,最后以兩個劫匪因分贓不均起沖突后雙雙意外身亡為結(jié)局定案,而關(guān)于案件的真相就如那把帶有十歲男孩指紋的兇器一樣,被深埋在案發(fā)地倉庫后的地底,永遠不會被世人發(fā)現(xiàn)。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心底最恐怖血腥的記憶,許多他不愿意細想甚至已經(jīng)遺忘的問題再次浮上心頭。
為什么隱瞞綁架案背后的真相?
為什么故意遺忘這段記憶?
又為什么害怕告訴滿滿曾被綁架過的事實?
是真的因為年幼被綁架產(chǎn)生的心理障礙而不敢開口說話,還是用拒絕和世界交流在逃避著某種痛苦?
陸孟堯,你也厭惡曾經(jīng)這樣的自己吧?
……
許久之后,醒悟的男人冷靜下來,微顫的修長手指拾起洗手臺上的毛巾按住下顎的傷口,打開水沖掉血漬。
可池底的血漬消失,下巴上的傷口猶在。在洗手池簌簌的水聲中,他低頭沉默著。
浴缸漫出的水淹沒整個浴室的瓷磚,男人抬起長腿緩緩踏進刺骨的冷水里,將身子全部放進水中。透明清澈的水下,雙眼緊閉的蒼白臉龐像丟失在深海里的名家雕像,清俊夢幻且陰森恐怖。
經(jīng)歷被人入室強吻的事,錢滿滿下半夜怎么也睡不著了。
猜測到那個可疑人物的身份,她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張嫂。打發(fā)走張嫂,鎖好窗戶,在床上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她想起剛剛那個濕潤清冽的、強烈渴求對方的深吻,某種奇異的帶著點刺激興奮的情愫從心底漫出,她皺眉強迫自己忘卻這種感覺,拉上被子蓋過頭。
次日醒來的錢滿滿決定去陸家找陸孟堯當面對質(zhì),將這件事問清楚。
“Flora,陸孟堯在嗎?”
這大概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主動找陸孟堯,她挺直背盡量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
“滿滿,你找孟堯什么事?他今早發(fā)燒了,醫(yī)生正在樓上給他診病,你可能要等一會兒。”從樓上下來的謝藝露回答她。
“發(fā)燒了?”滿滿驚訝道。
“是啊,昨天和他爸談事談到深夜,后來我半夜又找他一回,估計是那時候洗澡匆匆出來開門給風(fēng)吹的……”謝藝露原本說話的聲音一頓。
“這樣啊……”錢滿滿不自然地理了下領(lǐng)口,陸孟堯昨晚一直在家嗎?怎么可能?
眼尖的謝藝露眼睛一下瞄到女孩領(lǐng)口下的痕跡。
“夫人……”醫(yī)生結(jié)束看診剛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