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帶著人去周府的時候,蘇于淵其實還在,他不是不能弄出動靜來直接脫困。奈何極為睚眥必報的蘇書生所求的并不只是脫身,他還想狠狠地坑上那個占了他考卷的周霖一把。
雖然科舉舞弊是殺頭的重罪,但是周霖作為吏部侍郎周禮的獨子,又有個得寵的貴妃姑母,未必不能把人保下來,而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有什么比不光科舉舞弊,還意圖謀害有才之士更能刺激他們這位以愛才出名的陛下呢?原本蘇于淵是打算刺激周府下手殺人滅口的,反正既然嘉寧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能來周府,就說明公主已經(jīng)開始了行動。
然而他到底還是沒有這么做,而是選擇了更加安全的方式——假裝投誠。
“如若學(xué)生能夠有幸作為周會元的幕僚,一是能幫周會元打出才名贏取陛下的喜愛,當(dāng)今陛下愛才,大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是學(xué)生自夸,卻對自己的才華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蘇于淵不卑不亢的侃侃而談,眼神里沒有一絲怯意,看的吏部侍郎周禮更覺得此子不是他那草包獨子能控制得了的。確如他所說,他的才華足夠驚艷,只是會試的答卷便讓老皇帝念念不忘。
按周禮的意思,當(dāng)初其實是想換的是第二或者第三名的答卷,那更安全。
換會元的答卷是他貴妃妹妹的意思,她自信滿滿的保證老皇帝活不過今年五月初,等自家貴妃妹妹所出皇長子繼位,便完全不需要擔(dān)心了,這也是為什么沒有舞弊后直接殺人滅口的主要原因。
“其一?那其二呢?”周禮心里有些躊躇,決定先聽下他怎么說。
蘇于淵垂下眼簾,掩住眼睛里飛快閃過的神色,拱了拱手,“其二,學(xué)生于賦稅財政方面略有研究,策論也常被座師夸獎。有學(xué)生鼎力相助,或可幫周會元三五年穩(wěn)坐戶部侍郎之位。”
周禮心頭一跳,自己這吏部侍郎爬了十二年,還有妹妹進(jìn)宮后頗為得寵且誕下皇長子的助力在。不管這蘇于淵說的是否是真的,他得承認(rèn)他心動了,這書生的座師與他夸過不止一次他的策論,若不是這番變故,怕是平步青云的朝堂新貴。
可就怕這是真的,若是真的這蘇于淵有這本事,他更不放心留他了,怕還是殺人滅口才能放心啊。
蘇于淵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想法,依然淡定如初,拱手行了一禮,“若大人擔(dān)心學(xué)生是否能為大人所用,大人大可不必?fù)?dān)憂。”
周禮眼睛一瞇,看不清想法,沒有說話。
“學(xué)生出身貧寒身后沒有權(quán)勢相助,若是一家在府上享福,心里自是感激不盡的,絕無二心之說,說句不敬的話,就算學(xué)生有二心,拿捏了學(xué)生的妹妹,學(xué)生也不敢啊。”
周禮笑了笑,摸了把胡子,“瞧這話說的,既然令妹已經(jīng)在府上享福,還是早日將令堂也接來才是。賢侄此才情,不上朝堂真是可惜了。”
呵,這是還不放心呢,蘇于淵心理嘲諷,面兒上卻半點不漏痕跡。
蘇于淵更加誠懇,“能幫周會元在朝堂上行事,是學(xué)生的福氣。我朝有規(guī)定,身有殘疾者,不得入朝為官,學(xué)生愿意獻(xiàn)上足夠的誠意。”
周禮眼睛微微張大,上上下下的將這出身貧寒的書生打量了好幾遍。是匹狠的孤狼,但若是馴服了,怕算是能得不止一城。
“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周禮笑瞇瞇的拍了拍手叫人進(jìn)來,“既然賢侄誠意如此,那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帶著蘇舉人去宮里吧,和咱們娘娘說一聲。”凈了身入了宮,就是再想進(jìn)朝堂也不可能了,沒有哪個大人愿意有一個太監(jiān)幕僚。
周禮相信,自家妹妹有那個手段把人□□好了。
蘇于淵又行了一禮,極為自如的跟著人就走了。他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其實如果不是意外結(jié)識了嘉寧公主,怕這權(quán)宜之計真的就是他最好的結(jié)果了。當(dāng)然,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自然也是會讓他們好好品嘗反噬的滋味兒。
現(xiàn)在,他把信兒設(shè)法給了公主身邊的折春,接著便看公主那邊的配合了。就算不比竊卷后殺人滅口,意圖折辱并害有才之士差點凈身,怕是對這位愛才的陛下而言也是個不小的催化。
……
公主這邊回宮的路上,嘉寧把那封厚厚的信又看了兩三遍,正在梳理著自己關(guān)于這次會試的記憶。
上輩子的榜單與這次的榜單是一致的,至少會元是一致的。如果這次是舞弊,那么是不是上輩子其實也是舞弊?
嘉寧把信放回信封里,她忽然覺得折春這次帶著人去會撲個空,她似乎知道蘇于淵會在哪里了,從蘇書生到蘇公公,這個時間段怕也就這么一個大變故了。
果然,等到了宮門口,就見到了折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