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聞言也是連連符合。若是按照以往的規(guī)定,全國道協(xié)大會每個地區(qū)可去五人,除一位帶隊長者意外,剩下的四個位置都會留給新一輩的年輕人。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在這兒比來比去,為的就是掙明年的名額。
而這一次帶隊的人就是混元觀的觀主張念山。所以張念山此話一出,分量是極重的,而且他也不是推薦自家的弟子,不存在徇私的說法,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
白林和梁星怎么都沒想到自己的堅持居然拿到了直接晉級的門票,特別是梁星,幸福來得太突然,連往生咒都念錯了一句。
鈴鐺頓時再一次DuangDuang的震動起來。
既然已經(jīng)定下了兩人的名額,張念山便對剩下還沒有比賽的幾個年輕人招了下手:“情況緊急,上去幫一幫他們吧。”
現(xiàn)在剩下還沒有比試的也就蔡宏安、牧華、馮一飛三人。
這種事,牧華幫不上忙,歉意的看了一眼師傅,蔡宏安和馮一飛對視了一眼,不敢推脫。
臺上的陰煞之氣混亂,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蔡宏安只覺得有無數(shù)陰氣從自己身體里穿透而過,凍得人直打哆嗦,不過他卻沒退縮,抽出張念山給他的新法器,沖上去就是干。
新法器是一直朱砂筆,由于常用這紙筆來做符,筆尖上沾滿了浩然正氣。
馮一飛本來和他并肩站著,在他抽出這支朱砂筆后,立馬不著痕跡的往旁挪了一大步。
蔡宏安抽出這只朱砂筆的時候厲鬼就察覺到了危險,凝聚起周圍所有的陰氣朝他沖刷過去。
陰氣將蔡宏安的道袍吹得獵獵作響,無數(shù)的陰氣猶如碎骨鋼針,蔡宏安依舊死死的咬著腮幫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再不能給師門丟臉了。
百年厲鬼對蔡宏安來說真的有些超綱了,更何況還是盛怒中炸毛的百年厲鬼,讓他去對付這種boss級別的厲鬼無異于是送人頭。不過最終,他依舊頂著妖風,執(zhí)著筆在鈴鐺上輕點了一下。
然后被忽然暴漲的陰氣吹下了臺階。
“……”
蔡宏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扭頭慘兮兮的看著自家?guī)煾怠?
張念山表情未變,淡淡道:“回去后再添十張符篆。”
蔡宏安被吹了下來,臺上就只剩下三人。可是白林用的八卦步,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如今只有三個人,八卦步威力大減。
而此時,已經(jīng)緩過勁兒來的葛小微看著臺上的模樣,恨恨的咬了咬牙。
沒想到自己連珍貴的香都拿出來了還是失敗了,她剛才也聽到張念山宣布白林和梁星獲得了參加全國道協(xié)大會的名額。
可是憑什么?若不是她用香迷惑了那厲鬼,白林和梁星怎么可能堅持的了這么久?為什么名額里面沒有她!誰有她付出的多?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她為了這次比賽付出了多少,剛才那棵小小的香,可是她用自己的血蘊養(yǎng)了十年才成的一顆。這些功勞都應該是她,是她的!
葛小微陷入了心魔,她愣愣的看著臺上的人,又看了看張念山,而后目光又落到了楊綿綿身上。
一個有眼無珠的老道士,選出來的人能有什么本事?呵,自家的徒弟一個啞,一個蠢,這個特邀的說不定也是個草包吧。
葛小微攏了攏袖子,遮住自己握緊的拳頭,語氣小心翼翼的:“張觀主,臺上情況這么危險,白林他們怕是應付不過來,這位居士瞧著年紀也和我差不多大,應該也算是玄門年輕一輩吧,不知道這位特邀的居士可不可以去幫幫忙呢?”
她這話雖然說的有氣無力,但是卻足夠旁邊的人聽清楚。
“對啊,張觀主,這位居士居然能拿到你家道觀的特邀涵,想必本事了得,怎么不讓她去試一試。”
“此次比試本就是考驗年輕一輩的實力,我看這位居士的年紀正合適嘛。”
玄門一派長年就是這么些道觀,世家,大家忽然之間都很熟悉,現(xiàn)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年紀輕輕的楊居士,能不好奇嗎?若是能借此探探她的底氣最好不過,于是旁人紛紛符合。
“楊道友?”張念山詢問的看想楊綿綿。
“嗯?”楊綿綿將目光從臺上抽回來,看了看一臉焦急裝的像只小白花一樣的葛小微,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
“好啊。”
這可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她正愁要用什么借口上去把這厲鬼收了呢。
這可都是積分啊,看著這厲鬼被一群人折騰來折騰去,可真是心疼死她了。
楊綿綿毫不扭捏的跳上了臺,到是引得旁人微微有些錯愕。
其實他們之前都是以為張念山發(fā)出去的這張?zhí)匮菫榱顺涿孀拥模吘股頌殄\城首屈一指的大觀,這幾年門下一直沒有能力出眾的弟子,這對一座大觀來說,無疑是一件極其打臉的事。他們猜想著這楊綿綿恐怕只是個有幾分天賦的年輕人,張念山故意借用一張?zhí)匮谶@次道協(xié)大會里給對方抬抬身價。
這種事情在玄門沒落的今天也是實屬無奈,旁人雖認定了張念山的用意倒也沒有當眾說出來。
可是如今看來,這丫頭也很一般嘛。
旁邊幾個玄門大佬們暗暗搖了搖頭。
這丫頭實在是太沖動了,連一句留作后路的話都沒說,就這么大咧咧的應了下來,這般急功近利的樣子還得好好磨一磨才行啊,若是到時候上臺出了糗,張念山的苦心可就白費了。
所有人中,只有張念山穩(wěn)穩(wěn)做于紅木椅上,嘴角含笑,自始至終表情都沒變一下。
如今臺上東南西方向各站了一人,白林在東,梁星在西,馮一飛在南,楊綿綿跳上臺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北面位上,和馮一飛相對。
馮一飛的位置正好是背對著下面的人,白林和梁星正艱難的維持著陣法,也沒心思去估計其他。楊綿綿抬頭對著飛一飛露齒一笑,對方想被嚇到了一般,飛快的退了一大步。
這就乖了嘛。
這只厲鬼可是她看上的,狐貍爪子可別伸得這么長。
狐貍精最是懂得魅惑之術,那狐貍附身在馮一飛的身上,借由厲鬼的陰煞之氣居然敢偷偷使用迷惑術。這厲鬼也身前怕也是個色狼,區(qū)區(qū)一個魅惑之術而已,居然被迷得暈頭轉向的。也不看看現(xiàn)在狐貍精附身的是個男人女人就敢往前湊。
看著馮一飛臉上的魅意漸漸淡去,又恢復成了那副木訥的樣子,楊綿綿知道,這只狐貍精是妥協(xié)了。
很好,現(xiàn)在她可以好好的心無旁騖的和這位厲鬼先生談一談了。
白林和梁星兩個人差不多都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這往生咒之前都沒起到反應,現(xiàn)在就作用就更不大了,而且楊綿綿又不是道士,根本不會那些嘰里咕嚕念起繞口又難記的咒術,要讓她遵循白林按一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楊綿綿嚇退了馮一飛身體里的狐貍精后,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朝鎮(zhèn)魂鈴走去。
忽然壞了陣型,白林詫異的朝楊綿綿看去,嘴巴抖了抖,聲音嘶啞道:“道友快回去!”
臺下的眾人也是一番低呼,“這是在做什么,若是壞了陣型那可就徹底前功盡棄了,簡直是亂來啊。”
有人湊到張念山身邊道:“張觀主,你這是去哪里找來的野路子啊,這么下去可不行。我看你還是叫她下來吧。”
“不急,且看看。”張念山聞言淡淡的搖了搖頭,聲音不疾不徐,似乎一點也不操心。
哎喲,還看什么看啊,如此亂了陣型這厲鬼估計馬上就會恢復如常,這場超渡看來是要失敗了,可憐白林和梁星這兩孩子,堅持了這么久,耗費的可都是心血。
聽見旁人的議論聲,葛小微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怕被別人看見,她連忙低下了頭。
什么特邀居士,還不如她一個小門派的弟子。若是她出了丑,讓混元觀丟了臉面,看誰還給她撐腰,到時候自己非要報那一鞭之仇不可。
臺上,白林手中的幻月鏡清晰的照出了被關押在鈴鐺中厲鬼的真容。
那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男人,穿著民國是的長衫,形銷骨立,一雙眼睛沁著血紅色。這么些年做的惡事怕是不少,身上怨氣沖天。
之前是幻月鏡配合著四象陣法和往生術,才勉強將厲鬼的身形定住,讓他不得在用怨氣撞擊鈴壁,接下來,只要他們再堅持幾分鐘,再次打開地府通道,就可以將厲鬼強行送入地府之中。可是如今,楊綿綿突然動了一下,亂了陣法,拿著幻月鏡的白林忍不住抖了一下。
之間鏡子中的鬼影忽然動了起來。
隨著楊綿綿越來越靠近,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似乎是在大吼大叫著什么,可惜這幻月鏡只能照出厲鬼的形,卻不能聽到他的聲音,不知道對方是在說什么。
不過,白林聽不見,楊綿綿可聽得一清二楚。
“你、你不要過來!男女授受不清!你再過來我就喊非禮了。”
喲,還知道授受不清?感情剛才伸著腦袋往狐貍精那邊湊的時候,是仗著對方是個男人所以才沒有心理負擔嗎?
楊綿綿瞇縫著眼,沒說話,又往鈴鐺處走進了一步,她所在的地方,陰煞之氣被灼燒的干干凈凈,厲鬼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一邊哇哇大叫,一邊往后縮。可惜,他被掬在鈴鐺里,就那么大個地方,退無可退,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就是把個腦袋伸出了出來,可是大半個身子還在里面呢。
終于,她在走到離鈴鐺半臂遠的地方蹲了下來,抱著膝蓋,像是研究一個好奇的玩意兒一樣看著這鈴鐺,大廳里所有人都用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楊綿綿的動作。
然后,在眾目睽睽下,楊綿綿伸出了一個肉乎乎白嫩嫩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鈴鐺。
鈴鐺被戳起來一個邊,然后又落在了臺上,發(fā)出鐺一聲輕響。
“吶,你看你都非法滯留這么久了,要不就自己回去了好不好呀?再不回去,小黑哥就要來捉你了喲。”楊綿綿的聲音軟糯糯的,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那模樣,就好像是在逗弄鄰居家不聽話偷跑出來的狗狗。
“臥槽!”厲鬼凄厲的大叫一聲。
剛才那一下,就那一下下!他起碼損失了積攢了整整一年的陰氣。
臥槽臥槽!這他媽手指是開過光的吧。
見這厲鬼忽然像是傻了一樣,楊綿綿又再次伸出了手指。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厲鬼睜著一雙銅鈴一樣的眼珠子,一年、兩年、十年!這么幾下,他十年的陰氣就沒了,伸出鈴鐺外的鬼腦袋似乎都淡了一些。
白林手中拿著幻月鏡,里面印著厲鬼的臉。看著鏡子中厲鬼的反應,白林實在是沒忍住露出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震驚表情。
???
這厲鬼是怎么回事啊?
這那雙腿跪地,身體呈S形扭曲,扭頭看著后面,無助可憐,一副像是被慘遭了欺凌的樣子是個什么鬼玩意兒?
見白林忽然停下了繼續(xù)念往生咒,下面的皆是一嘆,可惜了,本來還有一點希望的,現(xiàn)在是徹底沒戲了。
沒得到回復,楊綿綿歪了歪腦袋,又伸出了手指……
“別!別!求你了,我去,我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去地府,麻溜的,絕對不找您的眼,求求你了被在戳了。”
這厲鬼一激動,臉京腔都用上了。
楊綿綿的手指在距離鈴鐺一拳處頓住了。她看這厲鬼露出在外面那眼淚汪汪的青白鬼臉,眼睛瞇成了一彎月牙。
她最喜歡這種能聽得懂人話的厲鬼了。
楊綿綿心念一動,鈴鐺下面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黑洞,森森鬼氣從那洞中溢了出來。
這個黑洞和往生咒術召喚傳來的那極不穩(wěn)定的旺盛通道不同,這是真正的地府之門。
這厲鬼作惡多端,地府察覺到他身上的因果,二話不說,直接放了一閃地獄之門出來,地獄之門后面連接的是九幽,關押的都是作惡的厲鬼。地獄之門出現(xiàn)的瞬間,森森鬼氣隨行而生,如九幽煉獄臨世。
“框框!”行坐在第一排的玄門大佬們如同火燒了屁股一樣紛紛跳了起來,撞得桌椅板凳一陣響。
!!!
這是什么鬼?!
地獄之門出現(xiàn)時雖已極力控制住了范圍,未開天眼的人也無法看到實體,但是哪怕是悄悄溢出來的那么一丟丟鬼氣也足夠感受到的人肝顫了。
兩條幽黑的勾魂鎖嘩啦一聲從地獄之門里射了出來,左右交叉,眨眼間將厲鬼脫了進去,然后下一秒連鬼帶門齊齊消失無蹤。
被地獄之門里的鬼氣給刺激到的玄門大佬們還沒來得及查看,那鬼氣又不見了。
“剛剛那是什么?”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的玄門大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能答得上來。不過見多識廣行的老一輩們或多或少有些猜測,他們看著依舊蹲在臺上氣定神閑的丫頭,臉上的表情漸漸被行震驚取代。
?
同樣震驚得下巴都快合不上的,還有一只盯著幻月鏡的白林。
厲鬼不見了!
沒人踏鎮(zhèn)魂天罡步,沒人詠超渡往生咒,厲鬼就這么刷的一下,不見了!剛才那一瞬發(fā)生的太快,他只看到似乎有什么黑色的東西勾住了那厲鬼,等他再細看時,鏡子里哪里還有厲鬼的身影。
白林的目光慢慢的落到了楊綿綿的身上,不知道為何,那一閃而過黑色繩索一樣的東西讓他莫名的想到了之前見到的那條鞭子上。
漆黑、陰冷又正氣浩然,不似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