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后臺, 等待著晏清毓的回復。
很快,他回復了短短三個字“來找我。”
她不是不想去找他,可是她腳踝崴了,還沒全好呢, 這可怎么辦呀。
機智如她,找到了晏清毓微博, 然后私信過去“我腳踝崴啦,不能出門,你來找我吧,這是我家地址。”
“好”
連句號都不打,這人也太惜字如金了吧
明明晏清毓以前很溫柔的啊, 如果換成以前他一定會說“殿下可疼小心些, 等我。”
變了, 全變了,不記得她了,也不溫柔了。
雖然她也變了,可是她是往好了變啊,這人卻怎么往冷了變。
很快, 門鈴就響了,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晏清毓。
身形頎長清瘦, 眉眼精致, 清雋儒雅, 白色襯衣的紐扣一直扣到了最上面一粒, 很是規(guī)矩端莊,面色沉冷,看上去就不敢觸碰的樣子。
可是她堅信都是假象,她的晏清毓是最溫柔最溫柔的晏清毓。
“晏教授你來啦,來來來,屋里坐。”
晏清毓皺了皺眉“你的腳怎么了”
“哦,就是前段時間不小心崴了,再養(yǎng)幾天就好了。”
她說著就單腳跳著往屋里走,結果腳滑,眼看就要摔倒了,晏清毓忙跨步上前扶住了她“小心些。”
她一栽,直接倒進了晏清毓懷抱里,起不來了,起不來了,哎呀,怎么起不來了,嚶嚶嚶。
晏清毓感受到懷里的人故意倒過來的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忘了這個小姑娘,慣會碰瓷。
“還能自己走嗎”
“不能了,不能了,哎呀呀,疼死我了。”
“那你就在這兒原地坐下吧。”晏清毓說著就要松開她。
她忙用兩只手摟住他的胳膊,抬著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這一看,晏清毓卻心里一緊。
這眼神怎么如此熟悉,似乎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個小姑娘,這般可憐巴巴卻又委屈倔強地看著他。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不舒服,有些抽搐地疼。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和搖光是什么關系。”
聲音有些冷,本來還軟軟地黏在他身上的小姑娘突然繃緊了身子。
晏清毓難道想起來了些什么他還記得搖光可是自己該怎么和他解釋才不會被當成瘋子
晏清毓自然也感受到懷里小人兒的變化,不由得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想問我要簪子”
“是”
“我給你。”
“嗯”她突然茫然了,怎么回事,怎么他突然就變了態(tài)度
晏清毓看著她疑惑的雙眼,緩緩說道“我常做一個夢,夢里有個人,給我說讓我等,等有個姑娘來問我要簪子,到時候無論她說什么,都讓我相信她。所以我相信你,但是你相信我說的嗎。”
其實從前他只依稀記得夢,夢里的人卻看不大真切,話也記不大真切,但是他看完了他的文之后,一切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人也清晰,話也清晰。
而一直理智冷靜的晏教授,居然信了他夢里的話,也信了書里的話。
他一只胳膊被安曉抱著,另一只胳膊從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支簪子。
“給你。”
“真的”幸福來得有些太突然,她還有些不大適應。
晏清毓眉目依舊沉冷,點了點頭“真的。但是我給了你,你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說著就要把簪子簪到安曉頭上,安曉卻連忙避開了。
晏清毓疑惑地抬了抬眉,這個小姑娘又要做什么
“我兩天沒洗頭發(fā)了,讓我去洗個頭發(fā)先。”
說完小姑娘就一瘸一拐地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水聲。
晏清毓捏了捏眉心,這個小姑娘怎么這么大大咧咧,皮里皮氣,本來懷疑她就是搖光的,現(xiàn)在卻覺得不大可能。
搖光明明是個優(yōu)雅端莊,文靜持重的長公主,怎么會是這么個小姑娘
一個陌生男人還在家里呢,就敢自己去浴室洗澡萬一他是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怎么辦
然而他不知道,浴室里蹲在花灑下的小姑娘藏在水聲里偷偷哭著。
她的晏清毓還記得她,記得他的搖光,他的夢里都是她,他再世為人,卻從來沒有真正地忘記過她。
前世她離開后,他與搖光的接觸并不多,他或許還沒來得及發(fā)現(xiàn)她的瓤兒已經變了,或許發(fā)現(xiàn)了,但未敢多想,畢竟這是一個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但是這一世,他重新來人世走了一遭,心里依然是那個搖光,那個喜歡看梅花的小姑娘,她以為他永遠不會知道前塵往事,她以為那只會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和回憶。
可是沒有,他還記得,縱使記得不多,可是最關鍵的事情,他都記得。
上一世四十余年,這一世二十余年,他再沒有愛過別的任何一個人,只有她一個蘇搖光而已。
他把自己關了起來,只為等到她。
想到這兒,她泣不成聲。
這一世,她一定要勇敢而坦然地去愛。
當她再出來的時候,晏清毓就看見一個霧蒙蒙白嫩嫩的小姑娘,因為不常出門,皮膚是瓷娃娃的白,透著水嫩,眼眶有些紅,睫毛掛著小小的水珠,剛吹過的頭發(fā)乖乖垂在腦后,睡衣領子有些大,還微微露出纖細的鎖骨。
整個人看上去精致又脆弱,偏偏眼神明亮又篤定。
他相信在她碰瓷之前,他從來沒見過她,可是她的眼神總是莫名的熟悉。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為什么會如此熟悉。
小姑娘乖巧地坐在她對面,眨巴眨巴眼,手指還輕輕揉搓著衣角。
晏清毓看得出來她很緊張,但是不知道她在緊張些什么,可其實他也有些緊張。
他在等著她的答案。
“你說的我都信。”小姑娘抿了抿唇,“但是吧,我覺得我說的,你可能不信”
“我信。”晏清毓的聲音永遠是有些清冷的,輕描淡寫,但是卻讓她覺得安穩(wěn),“我說了,你說什么我都信。”
“其實我是搖光啊”
“晏清毓,其實,我就是搖光啊。”
世間一切似乎突然安靜了。
她瞧著他,帶著滿心的忐忑和期許,他看著她,突然心中一片清明。
他的頭是疼的,許多前塵往事紛雜而至,混亂不堪,看上去荒唐至極。
可是他的心中是清明的,他信她,她的每一個字他都相信。
沒有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