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條件?”聶博釗問。
“就是,到時候有支援邊疆建設(shè)的名額,把我姐也給遷過去,我就愿意了。”
內(nèi)地支援邊疆建設(shè),這是一個政策,那邊是農(nóng)場化的,農(nóng)場里也不會受到革命的沖擊,所以,陳麗娜想的是,將來把陳麗麗夫妻也給遷過去,在上輩子,王紅兵和陳麗麗兩個熬過了革命,可是因為身體全垮了,一輩子都沒孩子呢,她不想姐姐重搗上輩子的覆轍。
“原來這么回事兒,那就結(jié)吧,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我是同意的,只要你父母同意,咱們就結(jié)一段革命婚姻,我?guī)愕綖跻垃敚蹅児餐D難苦斗。”
聶博釗心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吧,這個二姑娘,雖說腦子有問題,但是個實在人。
就是生的太漂亮了,越看越漂亮,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更難得一股子的麻利勁兒,哎喲喂,要是那嘴角能不抽抽,就更好了。
但是,她要嘴不抽抽,腦子沒壞,一個大姑娘,生的這么漂亮,咋可能真心實意的,跑到戈壁灘上給他養(yǎng)孩子?
這么一想,聶博釗心里也就平衡了不是。
粗糙的大手,握上陳麗娜一只雖然粗糙,但到底要細膩許多的手,這段以看保姆開頭的婚姻,就算是初步定下了。
“走吧,我?guī)慊厝ァ!?
“就不到國營商店逛逛?”尋常人商議訂婚,不得買瓶汽水兒啥的,陳麗娜不是饞瓶汽水兒,只是覺得,這儀式也太隨意了。
上輩子,他可是足足跪地求了八次婚,她才勉強點的頭呢。
“等你們那邊商量定了再說吧。”聶博釗還急著回去看仨孩子呢,全肚子里有蟲,夜里睡覺翻來滾去,他還得帶著買驅(qū)蟲藥去。
陳麗娜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車上,還沒坐穩(wěn)了,聶博釗腳一蹬,飛似的就竄出去了。
“啥,不是說你大姐去給人當保姆,咋又變成你要嫁人了,麗娜,這到底怎么回事兒?”晚上回到家,給父母一說,陳父先就徹底的懵掉了:“麗娜你可是個大學生,爸還指望著你讀大學了,那人帶著仨娃兒,我年紀青青的大閨女,還是大學生,可不是給人作后媽的。”
“爸,我的頭……”反正才剛回來兩天,陳麗娜當著父母的面,繼續(xù)就開始撒謊了:“我的頭不太得勁兒。”
“咋,咋不得勁兒?”陳母一聽就嚇壞了:“娃,你該不會是因為你表哥退婚,受刺激要瘋了吧?還是,你悄悄跟媽說,他在省城你也在省城,你倆不是私底下悄悄兒的就……”
陳麗娜哎呀一聲:“媽你想哪去了。”
“我在大學里的時候,接受過一次武斗,他們把我腦子打壞了,如今總是頭疼,也老是忘事兒,使不上勁兒,媽,你閨女這腦子,往后讀不了大學了,只得嫁人。”
“我瞧你挺好的呀,能吃能喝會說話,手腳也麻利的很。”陳母看了半天,沒發(fā)現(xiàn)自家閨女哪兒傻。
陳麗娜于是說:“我耳朵也聽不見,聽你說話都是照口形猜你講的啥,熟人還好猜,到了陌生人,猜都猜不著人家講的啥,就成聾子了。”越裝,就越像了。
“那也不能就為了耳朵聾了,就去給人作后媽呀。”陳母正當姑娘聽不見,湊著她的耳朵就喊開了:“這事兒,媽反對。你的耳朵,爸媽想辦法幫你看。”
“我看她不是耳朵聾了,是腦子壞了,真想嫁那人吧,麗娜,我說的對不對?”說起來,還是陳父更了解女兒。
“耳朵沒聾你裝啥?”陳母也急了,合著半天眼淚白淌了:“那男人瞧起來相貌是挺好,但麗娜,三個孩子可不好帶了,后媽難當,你沒聽說過?”
“爸,媽,現(xiàn)在就這么個形勢,我去過省城,還是大學生,想出去闖闖也沒啥不對的,要真覺得人不成,我自己又不是沒出過門,到時候自己回來,還不成嗎?”
“結(jié)婚不是兒戲,要真結(jié)婚了,還能有再回來的嗎?”
“現(xiàn)代法律講離婚離婚,爸呀,你還是咱們陳家河小學的校長呢,不是還老給婦女們宣講,家暴的男人要不得,真要在家挨了打,要到公安局報案,要離婚,到了女兒這兒,你咋就成老封建了呢?”
陳父叫閨女堵的,不知道說啥好。
陳母說:“行了,我看人挺好,生的是真俊,齊思鄉(xiāng)我沒見過那么俊的人,明天先談嘛,聶國柱也是嫁,聶老大也是嫁,橫豎她婚退了,自由戀愛有啥不可以。”說著,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不得不說,那聶老大生的是真帥氣。
而聶家,聶母歪在炕上首先就叫開了:“說的好好兒的找保姆,老大,你咋就變成結(jié)婚了呢?而且,那家二姑娘一看就是個精明的,幾個孩子準得受苛待,這事兒,媽反對。”
“對呀,大哥,你這么好的條件,要找也得找個像原來大嫂那樣的工程師,工資夠高,人也穩(wěn)重,咋能隨便農(nóng)村找個姑娘就算了,你再考慮考慮吧。”聶老二也勸了起來。
聶博釗抱臂站在地上,高高的個頭兒,古銅色的肌膚,濃眉大眼英氣逼人,當然,和他弟弟聶老二完全就是天下地上的兩個人。
見仨兒子豎著耳朵也在聽著,他悶聲說:“老二,你原來那大嫂在的時候,可不準我給你們寄一分錢。”
聶老二倒抽了口氣,原本歪歪的,立刻就坐正了。
聶母也是一下子就變了臉兒,要說,自已這大兒子因為賣掉的早,跟自己是不親的,這要不是養(yǎng)父母死了,前妻也死了,她還真花不到他的錢。
也是為了這個,她才始終不愿意兒子再找,畢竟這樣,老家一大家口人就可以用老大的錢嘛,他工資那么高,自己又不抽煙喝酒,沒個用錢的地方,她不花白不花。
要等他真再找一個,把孩子們?nèi)珟ё撸齻円淮蠹铱谌耍痪突ú坏剿腻X了嘛。
“媽你現(xiàn)在去作媒,把這婚事給定下來,到時候我就算把孩子們?nèi)珟ё吡耍總€月也給你寄二十塊,成嗎?”聶博釗又說。
聶母立刻就從炕上跳下來了,趕著想去作媒,但又猶豫了一會兒:“老大,二十塊養(yǎng)不活咱家這一大家口人啊,五十你看行嗎?”她又說。
“不行,我工資降了,原來一個月一百,現(xiàn)在只有七十塊,再多給你點兒,我和孩子就得喝西北風。”聶博釗簡短的說。
“你不是石油科學家,不是油田上最重要的干部嗎,咋會降你工資?”聶母一聽就叫開了:“這不中,我得找你們領(lǐng)導商量商量去。”
“別的單位都停工怠產(chǎn)了,油田這個時候還能生產(chǎn)就是僥幸,大環(huán)境就這樣,要不媽你去試試,看能不能把革命的浪潮先給止了?”
要說聶母橫天橫地,最怕得罪的可就是那些斗士們,止這一句,就把她給堵住了。
于是,老聶家,對于這門婚事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