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兮又請?zhí)K珩幫忙撥開死士后頸的幾撮頭發(fā)。
栩栩如生的青鸞刺青露了出來, 大約也就拇指蓋大小, 藏在發(fā)絲里,若不細看確實不易察覺。
各家死士的圖騰自然是瞞得嚴嚴實實不讓外人知曉,可也有些辦法能查探到一二。
這青鸞圖騰,實在不是蘇珩熟知的任意一家的。
慕錦兮看后, 頓時面露凝重:“你有何話要傳?”
“金陵水匪猖狂, 行船途中恐有不測。”
這便是要慕錦兮想辦法去說服昭和帝繞道而行了。
“水匪?”慕錦兮略略思忖。
淮水確實路過金陵,只是若水匪猖狂, 朝廷不可能沒有消息, 而且前世昭和帝也走了水路,后來卻并沒聽說過有水匪作祟。
讓這死士傳話的人目的很簡單, 不讓慕錦兮走金陵,很危險, 不因為水匪,那便是因為別的, 興許就是前世惹得整支隊伍不得安寧,讓昭和帝龍顏大怒的事情。
至于為什么不實話實說……
慕錦兮深深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暗衛(wèi),其一便是怕這人被人逮了去套了話。其二……讓死士傳話的人不信慕錦兮會信他。
“你可認識這標記?”蘇珩看向慕錦兮,她既然開口問了, 應該確實是可信的。
慕錦兮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為他松綁吧。”
她不自覺使勁捏了捏茶杯, 喝口水壓下滿腹心事。
“此番多謝蘇公子, 這人便留給我處理。”
“確實可信?”想起這人曾經把慕錦兮關到船艙外面,蘇珩還不是很放心。
“可信。”她摩挲著杯子,語調有些苦, “是自己人沒錯。”
至于為什么認不出來……
慕錦兮眼睜睜看著蘇珩真的不再多問一句離開了房間,目光才再次定在死士身上,目光復雜地很。
“你行幾?”她問了一聲。
“同支第五。”死士悶悶答道。
“辰五?”
“您知道?”死士驀然睜大眼睛,還露出了些許驚喜來。
何止知道。
慕錦兮微微嘆息一聲,外祖母惠和大長公主出身皇家,最知道權利漩渦里的齷齪,她出嫁之時便帶了一支暗衛(wèi)死士,后來又瞞著沈家想把這暗衛(wèi)傳給自己女兒,只怕慕家萬一有什么事情,女兒沒有得力的人可以用。
可沈氏隨了沈家人,生的蕙質蘭心,對暗衛(wèi)死士這種更是不太能接受,從來沒想起來過要用。
等沈氏病逝以后,惠和大長公主悲痛至極,看著自己最肖似自己的外孫女,雖有父兄弗照,但總有會不順心如意的地方,于是親自挑了幾個小的命自己的暗衛(wèi)悉心培養(yǎng),日后好幫慕錦兮。
結果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和外孫女交代,惠和大長公主便也去世了。
這些暗衛(wèi)死士們只知自己要效忠的是慕錦兮,可他們也受了教導,若這位主子沒到什么存亡攸關的時候,沒有她傳令不得主動出現(xiàn)。
先代暗衛(wèi)隨長公主的去世改謀他業(yè),而被精心挑選出的幾個人誰都不清楚,其實自己要效忠的人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于是便一直干等著,等什么時候慕錦兮能用到自己。
誰知許多年過去了,什么任務也沒有,原本的財帛也漸漸消耗,他們的生計愈發(fā)難以維持,只能如尋常人家一樣開始做些小生意,以供應這幾口人開銷。
本來慕錦兮會一直都不知道的。
直到……前世的時候,慕錦兮被投入大牢。暗衛(wèi)首領一身黑衣現(xiàn)身牢獄之中,要救她出去。
為了取得她的信任,他將事情全盤托出。
一開始慕錦兮不信,她認為這是陰謀。
那人便將慕家的事情說給她聽,把慕錦然的事情說給她聽,把這些年她犯的錯誤說給她聽。然后告訴她,其實那些都不重要,他們這些人只記得自己的任務,便是讓她好好活著。這是惠和大長公主的愿望,也是沈氏的愿望。
慕錦兮聽明白了,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但是更不想離開了。
“你們這些年過得屬實不易。”慕錦兮閉了閉眼睛,聲音艱澀,“行了,你先起來罷。”
辰五深深給慕錦兮叩了頭:“本……本來首領交代屬下不要多話,可屬下還是有話想講。”
“你說。”慕錦兮頷首。
“培養(yǎng)屬下等人是大長公主殿下的意思,但是屬下被選中那一刻起,就一直都知道,我們的命都是郡主的。”辰五聲音悶悶的,“所以郡主讓屬下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給屬下事情做,哪怕……哪怕給郡主當個馬夫都行的。”
被遺忘的暗衛(wèi)才是最悲哀的,他們已經空寂了五六年,若不是金陵此番會威脅到郡主的安全,他們都不敢主動出現(xiàn),生怕得到的只會是‘不需要’和‘厭棄’。
“外祖母匆忙去世,我并未見到最后一面。”慕錦兮見這人傻乎乎地說了掏心窩子的話,也有些酸楚,扯了個理由道,“我也是從母親手札才了解到可能還有一支暗衛(wèi),近些時日正準備用人,還想法子怎么才能聯(lián)系到子初。”
慕錦兮看這傻大個眸光更亮,才忍不住輕笑一聲:“你們倒送上門來了。”
“郡主有吩咐?”辰五語調立刻高了兩度,而后肚子便有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又不好意思道,“郡主……屬下為了追上您的行蹤,兩天沒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