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夭撐著傘出現(xiàn)在九奚山大門口時,旭鳳已經(jīng)在大門外的臺階上站了一天一夜了。
九奚山的氣候終年都是有雪的,白夭夭出現(xiàn)時,旭鳳烏青色的大氅上,已經(jīng)被雪落了一身的白。
好在有修為護身,旭鳳也并不覺得寒冷。
白夭夭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的時候,旭鳳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不受控制地一滯,隨即又有些茫然。
是的,茫然。
眼前這個緩緩走來,顧盼間瀲滟生姿,眉梢處難掩風情的女子,和他記憶里認識的那個錦覓,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旭鳳怔愣著,許久都回不過神來,他陡然間有些慌亂,垂在身側(cè)的手明明已經(jīng)抬起,可卻怎么都伸不出去。
我總感覺,錦覓已經(jīng)不是錦覓了。
旭鳳陡然間想起來九奚山之前,長芳主面對他時欲言又止的話。
錦覓,真的不一樣了嗎?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內(nèi)陡然間涌起的怯意讓旭鳳蹙起了眉。
然而他心里的糾結(jié),已經(jīng)站在紫宣身旁的白夭夭卻是渾然不知。她將撐開的紅傘遮在紫宣的頭頂,望著他的目光如同被冰泉浸過的一般清澈透明。
只是在那目光落在他已經(jīng)被雪染了一半的紫色長袍上時,卻是皺了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這是第幾次了?九奚山日日都會下雪,你怎么老是忘了帶傘!”
明明該是埋怨的話,可那出口已經(jīng)軟糯了三分的語氣,配上那在風雪之中已經(jīng)紅撲撲的臉蛋兒,只讓人覺得心尖兒軟軟的。
有笑意不可遏制地從紫宣的眼角眉梢泄露出來,剛剛見到旭鳳那一瞬間的悶然,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消失無蹤了。
狀似不經(jīng)意地瞥過一眼,旭鳳依舊站在臺階下,像是木偶人一般地一動不動。
他微低垂著頭,風雪之中,也讓人辨不清他的面色。
紫宣的心情突如其來的暢快。
而白夭夭卻√這一切絲毫不知,待她的話音落下,翻手捻了一個訣,她的臂彎里,轉(zhuǎn)瞬間落了一件瑩白色的狐裘披風。
然后,還未等他說話,她已經(jīng)自發(fā)地仰起臉來,伸手抖開了披風,然后…
那件披風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紫宣陡然間就覺得,眼前萬年不變的風雪,也因為眼前的人兒有了溫度。
而白夭夭,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那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的旭鳳一眼。
恍若,那里壓根就沒人似地。
紫宣眼底的笑意越發(fā)濃厚,在白夭夭伸手再熟練不過地給他系上胸前的繩結(jié)的時候,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紫宣的手骨節(jié)分明又修長,是頂好看的。這一點,白夭夭從前還是小白蛇,窩在他肩頭看他彈琴的時候就知道。
掌心溫熱,心頭也熱熱的,白夭夭忍不住就仰起臉看他。
只是她渾然不知,這一幕落在臺階下的旭鳳眼里,是多么的刺目。
刺目的,讓旭鳳感覺,自己歷劫歸來所受的那些傷,仿佛又一瞬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喉頭更是剎那間涌上了幾縷腥甜。
他不明白,他直到現(xiàn)在都還是不明白,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怎么突然之間,原本熟悉的人,就變得如此陌生了呢。
他還分明記得,她問著自己情是什么時,那般懵懂的模樣。
可是眼前這個人……
旭鳳突然間就抬起頭,看著白夭夭,望著她眉眼間明顯不同于往日的風情,心底的痛,就如同纏繞的藤蔓,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
他是男子,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這轉(zhuǎn)變是因為什么。
旭鳳只覺得,陡然間視線有些模糊。
“錦覓。”
他聽見自己喊,他以為自己會是聲嘶力竭的,可是出口的聲音卻是晦澀而又沙啞。
但至少,面前相攜的紫宣和白夭夭都聽得真切。
紫宣的腳步滯了滯,反倒是白夭夭,自始至終沒有停頓過一分,紫宣停下腳步時,她還拉著他往前走。
待到察覺異樣,偏頭疑惑地道:“紫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