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亮起的燈光雖然不至于刺目,但因著近距離的緣故,終究是驚醒了床榻上的人兒。
還未睜開眼,先蹙了眉,嘴里還咕噥著些聽不真切的囈語,雖然聽不清楚到底說些什么,但是紫宣知道,小白肯定是不滿了。
他很早之前便就知道,這妮子是有起床氣的,而且,還是很重的起床氣。
他方才是驟然驚了一跳,才下意識地亮了燭火,此刻見眼前人這般模樣,卻又有些懊悔和不忍。
他不該驚了她的。
(亂入的某夭:大型翻車現(xiàn)場(“▔□▔))
紫宣下意識地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燭火依舊亮著,但亮度已然弱了三四分。
可到底,白夭夭依舊還是醒了。
施過法回頭的紫宣對上的,便是白夭夭那一雙,如同被九奚山后山的冰泉浸潤過的眸子。
白夭夭直勾勾地盯著他,甚至連眨都不眨一下。
紫宣卻驟然間想起在凡間的那場情劫來,那時的白夭夭也是這般看著他,不同的是,那時候他們是并肩躺在榻上。
而現(xiàn)在,她整個身子都窩在被褥之中,臉頰一片粉嫩的嫣紅,就如同二月里天氣最好的那些時候,盛開得最俏麗的桃花。
紫宣驟然覺得呼吸一滯,待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就要掀簾下床。
這里是他的臥房,比起九奚山的任何一處還要多了一個他親手設(shè)置的結(jié)界,這一點(diǎn),除了師父和他,再無旁人知曉。
小白卻能在不驚動他的前提之下悄無聲息地跑到這里來,這是誰的默許,顯然已經(jīng)不言而喻。
紫宣面上雖無異樣,但心跳,卻已陡然失了速。
只是他這般急匆匆地掀簾下床的舉動,落在白夭夭的眼里,卻成了唯恐避之不及。可是她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沒有弄清楚,紫宣這么對她的緣由。
到底是怎么了?
不過就是歷了一場情劫,自己如此迫不及待地回來,可是迎接自己的,卻是他對自己的冷淡。
紫宣難道討厭她了?
她是不是,原本就不應(yīng)該回來…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么,,,,,,
白夭夭想著這些,又想到紫宣幾次和她的錯身而過,再想到方才那不帶絲毫停頓的掀簾離去的動作,只覺得,自己自回來那日便一直積壓著的情緒,終于是爆發(fā)了。
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落了下來,只是原本要伸手去拽人衣袖的動作卻對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氣,白夭夭才把喉嚨的哽咽給壓了下去。
她雖然不知道紫宣為何會如此,但是她知道,若是再這么下去,自己必然是受不了的。
這個僵局,必須要打破才行。
大抵神佛都在幫她,就在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的一瞬間,門外忽然響起了小童的稟報聲。
“紫宣上神…魔尊闖了九奚山的結(jié)界,說…”大約是還在猶豫著該怎么開口,那小童的聲音略有些遲疑,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白夭夭才聽見了下半句。
“說…請上神把他的媳婦兒送回去…”
白夭夭的眸子閃過一絲復(fù)雜,但轉(zhuǎn)瞬即逝。雖然不清楚,旭鳳到底要做什么,但對于打破眼前的僵局來說,卻是一個機(jī)會。
白夭夭收斂了思緒,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隨手一個術(shù)法,屋子里頓時比剛才更亮了許多。
甚至,白夭夭還把剛剛自己睡亂的被褥慢條斯理地折疊整齊。
屋子里靜悄悄的,但白夭夭知道,紫宣的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不曾偏移一分。
即使她始終都沒有回頭,但還是能夠感覺到,紫宣那溫潤中帶著幾分灼人的視線。
但是等真的轉(zhuǎn)過身的時候,白夭夭的面色,已然一片平靜。
甚至,若不是那臉頰還有三分未退的嫣紅,紫宣甚至以為,她只是剛進(jìn)門來,剛剛床榻之上,不過是他的錯覺。
紫宣的心口,驀然就是一滯。
然后,他看見白夭夭神色如常的推門,竟是就這么要離去的模樣。
紫宣陡然想起方才門外小童的話,頓覺呼吸都要短了。
小白這是…
急著要去見旭鳳么?
紫宣猛地站起身,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一把拽住了白夭夭落在門柵上瑩潤白皙的手腕。
紫宣的力道有些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重,白夭夭推門的動作一頓,轉(zhuǎn)眸定定地看著他。
眸光清亮,已然不見了委屈。
紫宣卻陡然間有些心慌,又有些后悔。小白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原是他自己糾結(jié)著怎么面對小白,現(xiàn)在好了,小白賭氣了。
正出神間,白夭夭卻驀地甩開了他的手,委實用了些力氣。紫宣出神間竟是被她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