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葉女士帶著耳朵上還有紅痕的許長興先生當天就返回了上海,路菀送他們到莊園門口。
許長興朝她擺擺手示意她回去,秦葉女士也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那什么…回去吧,照顧好我孫子…”
秦葉女士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看著年輕的女孩在風(fēng)中的樣子,想著她已經(jīng)是一個媽媽了,而自己已經(jīng)是奶奶了,想了想又看著路菀,沒什么表情道:“…也照顧好你自己,多吃點,看看你的腰!還這么細!一看就沒好好吃飯!”
……
秦葉女士回到上海的當天,就殺回了秦家把她那對不靠譜腦子不清醒的爸媽罵了個狗血噴頭,順便拐著彎把秦家的狗皮膏藥親戚挨個罵了一圈,才抄起袖子回了許家。
說起來當年要與沈家聯(lián)姻的并非秦瑜,應(yīng)該是作為姐姐的秦葉才是,不過聯(lián)姻的對象不是沈陽平,而是沈心雄。
不過按照秦葉的心性,愿意嫁給沈心雄那種蠢貨就有鬼了,秦葉和許長興自由戀愛之后被許長興八抬大轎娶進了許家,斷了秦家想要送長女去和沈家聯(lián)姻的心思。
所以按理說,秦瑜的半生悲劇,秦葉女士說起來總是逃不開責(zé)任的。
但是很可惜,秦葉女士對這個妹妹向來沒什么同理心更沒什么同情心,是以得知了秦瑜已經(jīng)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之后只想拍手稱快。
許嘉恒那天晚上小心翼翼地回了趟家,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他特地叫上了許林煙和沈凌軒一起。
很顯然,他的計謀奏效了,秦葉女士看到這一對小情侶哪里還有心思媽許嘉恒?當即拍著桌子勸許林煙勇敢追愛。
“煙哥兒!別聽你爹媽的!他們兩個做學(xué)術(shù)的腦子是清朝的古董花瓶!這都什么年代了你和我們凌軒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我是凌軒的姨媽,是你的大伯母,我支持你們在一起!”
許嘉恒看著亢奮的自家母親,飛快地扒著碗里的飯,想要吃完了快點滾蛋。
秦葉女士在鼓勵了這對小情侶加油努力之后瞥了一眼正在把頭埋成鴕鳥的自家兒子微笑道:“許嘉恒,慢點吃。”
秦葉女士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許嘉恒簡直不要太熟悉,許嘉恒更加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飯,最終把碗筷都一丟:“我吃完了媽!”
秦葉女士撐著腦袋看著緊張到不行的兒子,慢悠悠地給自己盛了一碗湯:“許嘉恒,恭喜你啊,都有孩子了,雖然作為你媽的我居然是最后一個知道這件事的。”
許嘉恒打小就最怕秦葉女士這個說反話的習(xí)慣,立刻端正態(tài)度坐好:“媽我錯了。”
然而秦葉女士并沒有如往常那般繼續(xù)冷嘲熱諷,一反常態(tài)地放下手里的碗碟,雙手抱胸靠在桌子上,看著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長大的兒子:“干什么?我沒打算罵你啊。”
許嘉恒嘆口氣:“媽,你還是罵我吧。”
秦葉女士看著他,男孩子躥得飛快,一轉(zhuǎn)眼就長得比她高多了,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每天都臭著臉耍帥去上學(xué)的高中生,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男孩,而是一個男人了。
他經(jīng)歷過離別,也擁有過年少輕狂,所以也分外珍惜他收獲的這份感情,他小心翼翼,舉步維艱。
秦葉女士一下子就心軟了,這是她的兒子啊,許嘉恒從小就比許嘉椽能鬧騰,身體也不好,秦葉女士為他操碎了心。
想到這里,秦葉女士放軟了目光:“兒子,你沒有做錯,我是認真的。”
許嘉恒有些驚詫地抬起頭看著母親。
秦葉摩挲著指尖:“你沒有做錯什么,像一個男人一樣,保護你的妻子和孩子,替她去守護她的家族和姓氏,你沒有做錯。”
她的兒子沒有做錯,即使是在與他的外公作對。
秦葉女士眼里是不可一世的驕傲:“如果要我在我的丈夫和我的父親之間選擇,我會選擇我的父親,因為他們養(yǎng)育了我;但是許嘉恒,如果讓我在我的兒子和我的父親之間選擇一個,我會毫無猶豫地選擇我的兒子,你明白了嗎?”
說完,秦葉女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說辭對許長興先生似乎有點嚴格,于是輕咳了一聲:“咳,當然,你爸爸他從來沒有讓我面臨這種抉擇罷了。”
……
許嘉恒:好不明顯的一波狗糧。
……
在秦葉女士的通情達理下,秦家的事情辦起來自然爽快多了。
開春之后的第一個雨天里,沈心雄的判決下來了,一同到來的,還有沈陽平的病危通知書。
沈陽平的身體拖了一整個冬天,終于在這個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里,他的氣息一點一點微弱了。
收到消息之后的上海,剛剛回暖的天氣瞬間恢復(fù)到了冰天雪地。
許嘉恒站在辦公室里的落地窗前沉默了半晌,對沈凌軒說:“你去吧,這里交給我。”
在這個最關(guān)鍵的時刻,沈陽平和路方晴此生剩下的唯一心愿,總需要有一個人留下來完成。
那些剩下的妖魔鬼怪交給我,你放心地去見那個男人最后一面,然后代我照顧好我的妻子,然后告訴她:不要哭,還有,我很想她。
沈凌軒抵達惠靈頓的那天,惠靈頓已經(jīng)連著下了一個星期的雨,路菀在醫(yī)院無暇分心,Haven親自來接的沈凌軒。
Haven一路上簡單地向他復(fù)述情況:所有事情都已經(jīng)安排好,路方晴和老蘭克先生也已經(jīng)在到來的路上,但是雨天航班受限,私人飛機也無法起飛,路菀的狀態(tài)…不太好。
沈凌軒到了醫(yī)院才知道Haven說的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懷著孕的女人,小腹隆起,但是臉色和病床上的男人一樣蒼白,鼻尖眼角都是紅的,沈陽平一直昏睡著,路菀就在旁邊一動不動地守著。
Haven先走進去,蹲在路菀的面前,接過侍者手里的粥,溫聲地勸道:“叔叔還在睡,你先喝點粥好嗎菀菀?”
路菀搖搖頭:“我不想喝,喝了也會吐掉的。”
Haven嘆口氣,把手里的碗遞給侍者,又從保溫壺里接過純白的小米粥:“那這個呢?這個是小米粥,什么東西也沒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