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幽長的奈何橋,橫跨在忘川河上,通向虛無縹緲的云蹤深處。足不沾塵的鬼魂們嗚咽著喝下一碗孟婆湯,踏上難以預(yù)料的來生路。
云蹤深處,有種無形的吸力,幽魂一旦踏上橋面,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只能飄飄向前掠去,就象撲火的飛蛾一般。
就在這時,居然有一個很囂張的聲音叫道:“我投訴我一定要投訴”
隨著聲音,一個很帥氣的小伙子從奈何橋的對面走了過來,他的頭發(fā)打著發(fā)臘,顯得整齊而發(fā)亮,穿著身綴著許多亮片的白色西服,那模樣就象是剛剛走下舞臺的歌星。
“啪”一碗香味濃郁的孟婆湯應(yīng)聲落地,,孟婆臉上堆積如溝壑的皺紋顯得更深了,她喃喃地嘆了口氣:“第九次了,第九次了,這個禍害又回來了”。
那個歌星般的鬼魂,后邊跟著一對牛頭馬面,牛頭的眼睛瞪得大到了牛眼的極限,馬面的臉拉得卻比驢臉還長,只因為被他們內(nèi)定為拒絕往來戶的鄭少鵬又回來了。
他的九次死亡、八次轉(zhuǎn)世的傳奇就從他在去南滄山的纜車上掉下時開始,由于在掉下來前托住了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兒,積下陰德,他的陽壽增加了三年。但是這對倒霉的牛頭馬面急著趕回來參加城隍老爺嫁女的喜宴,沒有等到他掉下山澗就把他的魂魄勾了來。
等他們從酩酊大醉中醒來發(fā)現(xiàn)拘錯了人,鄭少鵬在陽間的肉身卻已被火化了,為了逃避責(zé)任,他們只好買通崔判官將他送回陽間,讓他借尸還陽,把這三年陽壽用盡。
誰料一年之內(nèi)他竟然死回來八次,沒有一次超過兩個月的。說起來崔判官對他算是蠻不錯的了,第一世送他投身在一個剛剛被淹死的溫州富翁身上。這個富翁開了四家服裝公司,家資三億,今年68歲,老婆卻只28歲,三個如花似玉的情人年紀(jì)更小,最小的才18歲,夠?qū)Φ闷鹚税?
問題是這位富翁不是在河里淹死的,也不是在海里淹死的,而是在浴盆里淹死的,是在洗澡的時候被他那位千嬌百媚的漂亮老婆給活活溺死的。
看得飄在空中等著附身的鄭少鵬毛骨悚然,于是在他哭天抹淚萬般不愿地被牛頭馬面推進(jìn)那個剛剛淹死的億萬富豪體內(nèi)后,他實在無法享受這種艷福。
利用兩個星期時間,他了解了整個公司的運(yùn)作和情況,然后將三分之一的財產(chǎn)劃給了這位富翁的糟糠之妻和被拋棄的兩個兒子,其余的都想盡辦法捐了出去。
一個月后,明明看到他已死去卻又活過來,而且整天用一種古怪的眼神兒看著她,直接把她嚇瘋了的漂亮老婆,用一把水果刀在他身上不斷地捅呀捅呀,等牛頭馬面聞訊趕去的時候,也覺得那具千創(chuàng)百孔的尸體再讓他附上去復(fù)活有點兒惡心,于是只得把他帶回了地府。
鄭少鵬當(dāng)然不會說破他是嫌那個老家伙身上該硬的地方已經(jīng)軟了、該軟的地方卻全是硬的,所以才存心找死,于是乎判官大人絞盡腦汁又把他送到了一個剛剛病死的副市長身上。
這位副市長才48歲,算是年富力強(qiáng)了,他住在高等病房里,渾身插滿了管子,而剛剛住院時車水馬龍的場面,自從主治醫(yī)生告訴組織上準(zhǔn)備給他開追悼會后就已變得門可羅雀。
鄭少鵬可沒想過能當(dāng)這么大的官兒,他倒是真想有一番作為,可是他真的不能忍受有一個快趕上他媽歲數(shù)大的女人當(dāng)老婆。
所以他整曰賴在醫(yī)院泡病號,就是不肯回家,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副市長居然是一伙貪腐份子中的一員時,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他搜羅了一堆證據(jù)送到了省紀(jì)委,于是在組織上對此案嚴(yán)厲查處時,他光榮地、主動地被原來的同伙干掉了。
人無完人吶,鄭少鵬只能如此慨嘆,為什么世上就沒有年少多金、英俊瀟灑、風(fēng)liu倜儻、玉樹臨風(fēng)的翩翩佳公子呢
呃其實不是沒有,而是符合這些條件的年輕人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他想附身還有得等。
好不容易讓他第八次附身到一個英俊瀟灑、名冠港臺的紅歌星身上,算是遂了他的心愿了,總該好好地呆夠這兩年陽壽了吧。
想不到呀想不到他居然又死回來了,不說可憐的崔判官,連牛頭馬面都快抓狂了。
鄭少鵬卻是大大地松了口氣,當(dāng)他美滋滋地附身在這因病剛剛?cè)ナ赖拿栊巧砩喜痪茫腕@恐地發(fā)現(xiàn)這位惹得無數(shù)少女為之瘋狂的翩翩美少年居然是一個同姓戀,而且是扮演零號的那種。
為他伴舞的那兩個身材魁梧的小伙子經(jīng)常搔擾他,而且被他拒絕接近時那滿眼幽怨的眼神兒讓他頭皮都炸了,這種殘花敗柳之身我是堂堂七尺男兒呀,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
鄭少鵬悲憤地想,于是公司安排他到大陸參加賑災(zāi)義演時,這位大病初愈的名星不小心從臺上跌了下來,后腦勺磕在一粒爆米花大小的石子上,于是一縷香魂幽幽怨怨地又直奔地府而來。
幽冥大殿里靜悄悄的,烏沉沉的八仙桌上摞著半人高的文書,可是卻不見崔判官的人。牛頭馬面詫異地四下瞧了瞧,向八仙桌走了過去。
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擺著一臺和人間的電腦相似的顯示器,桌子下邊露出半截身子,似乎正有人鉆在桌子底下。
牛頭鬼差走上前小心地叫道:“判官大人,您趴在桌子底下做什么”
崔判官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他穿著紅色的古代官袍,烏紗帽上兩根桃葉兒似的紗翅,有點兒象戲臺上的七品知縣,八字眉、小眼睛,皺巴巴的小臉好象包子摺似的,看起來比較滑稽。
老頭兒看見是他們,愁眉苦臉地嘆口氣道:“唉還不是這個瘟到死岔皮了系統(tǒng),自從用了它,地府的工作效率倒是提高了,可是用上幾個月就得重裝一回,本大人現(xiàn)在閉著眼都能熟練艸作每一個安裝步驟了。
更糟糕的是,系統(tǒng)真死、假死、自動重啟,毛病不斷啊,聽說輪回殿張洪判官那里,很多陰魂利用系統(tǒng)漏洞穿越時空跑到古代去當(dāng)種馬,這些人啊,都說人往高處走,他們前世也沒做什么壞事,怎么搶著要輪入畜生道呢當(dāng)種馬,多辛苦呀,想不通,真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