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賀壽的園子,總不能要了次了木頭去吧,如今湖南湖北新樹未成,舊木已伐,哪里能一口氣變出這么多好木頭來。”
“沒有辦法只能去西洋買,這木材費(fèi)不說,從海上運(yùn)過來,路費(fèi),關(guān)口費(fèi)就要花去一大半,這六十萬兩,竟只能買到不足一半的木頭,其中還不算路上耗損磕碰的。”
“我也是愁啊,如何能交出太后要的園子呀!”
哎,銀子,銀子。
李居正看醇親王形容憔悴,嘴角燎泡,實在是一副愁容無解的樣子,出主意到:
“我倒有一個法子……”
“……海防捐”
這頭大臣們愁著銀子,那頭懿安正在逗鳥,那是去年大壽時李居正搜羅來的一只鸚鵡,十分有靈性,嘴甜賣乖,一看到懿安就會喊:“老佛爺吉祥,老佛爺吉祥”。很是會逗懿安開心。
李玉盛上前柔著嗓子稟報道:
“老佛爺,您昨兒個提起的長壽,他帶著女兒來給您請安了。”
“哦?宣他進(jìn)來吧。”
長善帶著玉瑾進(jìn)殿跪拜:
“臣長善攜女兒玉瑾,恭請皇太后圣安!”父女兩磕頭問安。
“起來吧。”
長善和玉瑾謝了恩,站起來回話。
懿安和長善問起話來,聊的不過是廣州軍隊如何如何,口岸洋人商行如何如何,余光卻仔仔細(xì)細(xì)將長善身后的小姑娘看了個遍。
這姑娘不過二八年華,俏生生立在殿堂里,粉面桃腮,杏眼瓊鼻,削肩蜂腰,生的是極好,既有滿洲姑奶奶的氣勢,又有幾分漢人女子的書卷氣質(zhì),這樣貌,懿安在宮中幾十年,都再沒見過這樣的了。
再看她第一次進(jìn)宮,居然也不露怯態(tài),大大方方的,慈禧心里已是滿意了幾分,不過,還是要看看皇上的意思。
“咱們聊著咱們的事兒,倒把這個小丫頭晾在這兒了,小李子,去,領(lǐng)著玉瑾丫頭,去咱們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懿安突然說到。
“嗻”李玉盛打了個千。
玉瑾縱然是早有準(zhǔn)備,臨到這一刻也不禁有些怯怯,她心知,這一步,走的好,抑或不好,前路都是困難無比,清廷滅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使她不入宮,在這亂世,她一個小女子又能有何下場?而入宮,是她昨晚苦思一宿的出來的最后答案,入宮是她能接觸到清朝最高權(quán)力領(lǐng)袖的唯一機(jī)會,倘若,她是說倘若,她能有一絲改變這艘大船行駛的方向,會不會多一絲安穩(wěn)擱淺的機(jī)會?
玉瑾想這些不過一瞬,嘴里卻規(guī)規(guī)矩矩跟懿安道謝,然后跟著李玉盛身后,往花園里去。
李玉盛得了懿安吩咐,并不把玉瑾往儲秀宮里的花園子里帶,只往御花園那邊去,此時皇帝正在養(yǎng)心殿批文,殿后的窗戶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御花園一角。
“玉瑾姑娘,咱宮里呀,別的不說,這桃花可是一絕,什么垂枝碧桃,千瓣紅桃,應(yīng)有盡有,更絕的是,還有最為難見的撒金碧桃,您呀,今兒個可是有眼福了。”李玉盛笑著為玉瑾引路。
玉瑾立刻一副大為感興趣的模樣,十分期待。待到了御花園,李玉盛為玉瑾指了個方向,便道:
“玉瑾姑娘,就是這兒了,老奴就不掃您雅興了,就在這守著,您盡可賞桃。”
玉瑾慢悠悠往桃花林里去,此刻正是滿園桃花開的時候,御花園的花匠顯然十分愛花,桃樹都是一棵一棵錯落有致的栽種在此,桃樹與桃樹之間距離不一,顯得十分有野趣,褐色的枝干上伸展著大大小小的粉色、白色花瓣,還有幾棵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太監(jiān)所說的難得一見的品種了,一個枝上竟然開出了深紅、灑金、粉白幾個顏色,煞是好看。
玉瑾漸漸放松了,真的開始賞起花來,這難得的花景,確實是尋常難見的。
“玉瑾姑娘!”突然背后傳來李玉盛的喊聲。
玉瑾一回頭,正好風(fēng)吹過,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花瓣從樹梢落下,灑落在她的鬢邊,灑落在她的肩頭。
風(fēng)輕柔的拂過,帶起一縷尤帶香風(fēng)的發(fā)絲,輕輕縷過她的臉頰,她的腮邊是暖玉帶粉,嘴角是櫻桃淺淺含笑,眉如黛畫,眼波含情,她這一轉(zhuǎn)身,衣帶飄飄似仙。
竟不知是她發(fā)間的桃花更艷,還是她的容色更美。
這一副場景正好撞入元和帝眼里,少年皇帝看呆在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