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杯酒下肚之后,屋頂上傳出了王崎略顯尷尬的聲音:“老頭你不是應該接個茬嗎?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很尷尬的啊!”
真闡子聲音有些悶:“哦?”
“我說那么多不就是等你搭個腔嗎?至少我謝謝你的時候你應該吱個聲吧?”
“哦。”
聽到戒指里傳出的回應如此輕描淡寫,王崎大驚失色:“我勒個去,前輩你誰?這戒指里一開始就有兩個魂魄是吧?傳我《大羅混沌天經》的那個老頭你認識不?看上去很孤高其實挺愛說話的那個……”
真闡子不滿道:“什么叫‘看上去挺孤高其實挺愛說話’?”
王崎一本正經地回答:“你平時不挺愛說話的嗎?尤其是我說‘這玩意有點意思’,你就一定會問‘有什么意思’,并且試圖扭曲我的人生觀價值觀。”
真闡子想反駁什么,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老夫老了。”
王崎嗤之以鼻:“萬年老不死,今天才發(fā)現(xiàn)?”
真闡子初期地沒有怒斥這個“目無尊長”的小子。
“才發(fā)現(xiàn)。老夫雖自稱‘老夫’,不過是自持身份罷了。往日,老夫自持天資不凡,加上身負上古傳承,覺得困入此戒不過是暫借淺水棲蛟龍罷了,若得一絲機遇,當能重新威震天下。”
“可今日,老夫才發(fā)現(xiàn),萬年時光是如此可怕。上古傳承?向日吾視之如性命,今時人棄之如敝履啊!天資?老夫總以為天地終究是會因代代修家采氣而枯萎,仙道必然一代不如一代,可實際呢?后人早就生生斬出一條通天大道!老夫連自創(chuàng)一法的勇氣都沒有!”
真闡子愈發(fā)激動,言辭間竟隱隱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老夫就算可以重塑肉身,重回天地間,又有何意義?”
“哈?”王崎幾乎是用鼻腔在表達自己的不屑:“所以說啊,老頭你以前活得沒什么意思。”
真闡子怒道:“那你說,什么才能叫有意思?”
王崎躺倒在屋頂上,戴著戒指的又說高高舉起,正對夜空。他看著戒指,問到:“先問一句,你以前修的是一根筋不?就是打死都覺得自己是對的。”
“若對自身知道無絕對自信,如何成道!”
王崎大笑:“那你這幾天接連看到毀你三觀之事,落得道心失守,純屬活該啊!”
真闡子無從反駁,只得在靈識里哼了一聲。
王崎道:“世界之所以有意思,就是因為它大到永遠有新玩意去玩啊!自己臆想一個無限大的模糊概念,然后騙自己說這就是道,最后自己還真信了——你不被嚇死才是沒天理了!”
真闡子怒極反笑:“說得你好像真懂一樣。”
王崎望著天,笑了幾聲,沒說話。
可惜不能用那段經歷教你做人啊,老頭。
有些事情,王崎決定要永遠埋在心底。即使是已經與他綁在一條繩上的真闡子,也絕對不能告訴。
在穿越的時候,王崎的第一反應就是——。咳咳,總之就是一句臟話。
在他看來,穿越簡直就是命運惡意滿滿的安排。
沒錯我在這個世界是懷才不遇,是不得志。可是,那是我的世界!我的!那里有我的朋友、家人,有我的追求、理想,有我存在的價值!
然后,這些都他媽在一夜之間被抹平了?
去你媽的!
還有,那我花了二十年,學的究竟是什么?這他媽的符合哪一條科學了!?假的?假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世界根本不講合理性……那還有什么意思?
而在這場穿越中,王崎唯一覺得幸運的,就是他有真心待他的家人,將他從崩潰邊緣拉回來;他有十多年的時間,可以慢慢冷靜下來。還有就是昨天,他能夠借助這個世界智者的研究,重新認識世界。
但這一破一立,反而讓王崎的心靈無比強大!
“我確實不懂什么是道,老頭。但是,既然那些創(chuàng)立今法的大能已經確定了求道的路,那么,我王崎定能一點點的,求得那無上天道!”
少年的話,擲地有聲。
真闡子沉默了一陣。少年自信的樣子,讓他不禁想起萬余年前。自己初窺仙道的樣子。
那是的自己,也是自信滿滿,自信定能踏出那最后一步吧?
萬年的時光真就這么可怕,不僅讓自己夢寐以求的最后一步變成了一個笑話,更磨平了自己心中那一點意氣?若是少年時代的自己,縱是一覺醒來變換了一幅新天地,也只會覺得心中豪氣萬丈吧。
“呵呵呵,我真的老了吧……”
王崎笑道:“這就對了啊!老頭,你以后就多學學我,學學什么叫有趣!”
“怎么說?”
“現(xiàn)在,就現(xiàn)在,我腦子里有趣的東西正忍不住往外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