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的學(xué)堂建立之初只是為了讓年幼的小鬼們懂得如何識字,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僅僅只是識字還是不夠的,應(yīng)家長和學(xué)生們的要求,學(xué)堂里又加設(shè)了閱讀、書寫、籌算、音律等等課程,此時的學(xué)堂還不像后世的寺子屋那樣擁有系統(tǒng)的教學(xué)模式,編纂的教材通常由教書的老師親自手抄編寫,就內(nèi)容來說并不正規(guī)嚴謹,因教習(xí)內(nèi)容單一枯燥,所以經(jīng)常有學(xué)生請假或是翹課。
貝莉兒去學(xué)堂報名時暴露了不是鬼的身份,因為她把頭上的角取下來了。
丁氣得揪她耳朵,但是所幸兩人都沒有受到責(zé)罵,黃泉人龍混雜,存在各種生物都不稀奇,在貝莉兒強烈表達了對學(xué)習(xí)的渴望后,學(xué)堂的老師們答應(yīng)了她的入學(xué)請求。
在報名之后,他們被領(lǐng)到負責(zé)教導(dǎo)他們的老師跟前,未來負責(zé)教導(dǎo)他們的老師名叫麻殼,長得一張嚴肅的面孔,身形十分高大,貝莉兒激動地想上前問問他是否很強,丁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防止她亂來冒犯了未來的老師,但麻殼老師看著嚴肅,對小孩子卻十分有耐心,一點不在意貝莉兒的冒犯,還主動帶他們上街購物,為了照顧誕生之初就沒有父母的鬼,負責(zé)教育的機構(gòu)曾召集民眾捐款籌錢,以借貸的方式幫助幼鬼解決入學(xué)初期生活上的困難。
作為兩個為生活奔波的可憐孤兒,麻殼老師在了解了他們的生活狀況之后,對他們分外關(guān)照,報名當(dāng)天看著他們一身臟兮兮的衣服,主動帶著他們?nèi)ナ袌觯瑸樗麄冑徶眯乱隆?
熱鬧的交易市場上,商鋪小攤鱗次櫛比,販賣的物品琳瑯滿目,從黃泉各地聚集而來的鬼怪們在街上往來,貝莉兒好奇地左顧右盼,一會兒舉著詛咒地稻草人偶搖晃,一會兒往臉上戴鬼面具,丁拉著她防止她走失,麻殼十分喜愛貝莉兒這樣活潑可愛的孩子,一直縱容著她在各個店鋪小攤邊流連。
“吶吶,小丁,這個小陶人和你好像喲。”貝莉兒從一個小攤上取下一個獨角圓臉的埴輪土偶,獻寶似的遞給丁,“你看你看,和你一模一樣!”
丁:“……哪里像了?”
泥土低溫?zé)频奶杖顺尸F(xiàn)淺顯粗糙的橘黃,圓臉捏得毫無起伏,眼睛挖空,輪廓細細長長,嘴唇的部位也是挖出一個圓圓小洞,丁表示,他可沒這么丑!
“哪里都很像呀。”貝莉兒捧著土偶,滿臉喜愛之情,小陶人雙手插著腰,看起來傲慢得不得了,和小丁一模一樣!
“小姑娘要不要買一個?”攤主見貝莉兒喜歡,熱情地上前推銷,“埴輪是現(xiàn)世十分流行的陪葬品,可以消災(zāi)解難,是黃泉現(xiàn)在最流行的福娃娃了,而你手中這個可是有一百年歷史的陪葬品!非常珍貴的!錯過了就買不到了!”
“一百年……那不是很貴?”貝莉兒癟癟嘴,慢吞吞地把土偶放回原位,“我沒錢,還是不要了。”
“其實也沒那么貴,你可以讓你旁邊的小哥給你買呀!”攤主笑瞇瞇地看向拉著貝莉兒的丁,鬼的生命太過漫長,單憑外表無法看出真實年紀,有些成年的鬼也依然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許是丁的表情太過成熟鎮(zhèn)定,攤主沒看出他也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不行不行,小丁也沒錢。”貝莉兒擺擺手,拉著丁要離開,在她放下土偶之后,神情很快恢復(fù)平日里那副開朗的模樣,一點沒看出想要這土偶的意思。
丁看著攤上的小陶人,又看向急著離開的小姑娘,他掙開小姑娘拉他的手,走到他未來的老師面前,沖著他伸出手:“老師,借我錢。”
“你要買那個鬼埴輪的話,我買給你好了。”麻殼失笑地看著伸手借錢的男孩,“你們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學(xué)生了,這就當(dāng)是見面禮吧。”
“不了,您已經(jīng)給予了我們很多幫助……”丁指著攤上的埴輪土偶,認真地說,“貝莉兒是我的未婚妻,我要花我自己的錢給她買禮物,所以請先把錢借給我,以后我會還您的。”
“很有出息嘛,小子。”麻殼欣賞地將錢借給男孩,看著男孩買下那尊小土偶送給身旁的小姑娘,小姑娘收到禮物高興得不得了,歡歡喜喜地捧著土偶蹦蹦跳跳,男孩一貫冷靜的小臉也變得溫和起來。
感情真好啊,麻殼感慨道,下一秒回想起男孩說得話,他的表情頓時不對勁起來。
丁那孩子剛剛說貝莉兒是他的誰來著?
是他會錯意了吧……這倆孩子還那么小……
“老師,我們接下來要去買什么?”小姑娘在街上蹦了一圈,跑回來揪著他的衣擺好奇地問。
“啊……先給你們倆買幾件衣服,再買些學(xué)習(xí)用品。”麻殼從呆愣中回了神,領(lǐng)著他們前去服飾專賣店,貝莉兒因為丁花錢給她買了禮物而歇了調(diào)皮搗蛋的心思,一路乖巧地任由丁牽著,在服飾店里,貝莉兒和丁換上新衣,貝莉兒喜歡溫暖的橘黃,明媚的顏色襯得她如山花一般生機勃勃,丁則挑了一身黑,按他說的,黑色最耐臟,不至于總因為碰臟了衣服被嫌棄不修邊幅。
服飾店的老板娘在他們離去前給他們戴上了勾玉項鏈,貝莉兒戴著藍色的勾玉項鏈,丁戴著綠色的勾玉項鏈,兩人手牽著手,像極了一對精雕細琢的雛偶人。
丁一路目不斜視,眼尾余光卻不停掠過他身旁的小姑娘,小姑娘單手抱著小陶人,橘色的和服襯得她小臉白白凈凈,歡樂的臉上好似下一刻就能浮出笑來,她總是這么容易就開心起來,就像現(xiàn)世的太陽一樣,笑容里帶著熾熱的穿透力。
他一看見她笑,就覺得……特別的喜歡。
兩人買完衣服后又配了新草鞋,麻殼老師還給他們買了裝物品用的布袋以及學(xué)習(xí)要用的筆墨,并叮囑他們明日上學(xué)堂要帶上。
采購結(jié)束后,他們告別老師回家,貝莉兒因為收到禮物心情特別好,回到家時般若沖她冷哼,貝莉兒也不惱,反而開心地舉著小陶人笑瞇瞇地對她說:“般若,小丁送我禮物了,我好開心,嘿嘿。”
嘿什么嘿啊!
般若挑釁不成,反被秀了一臉,猙獰的鬼臉看起來更恐怖了。
丁看著般若難看的臉色,淡淡地說:“不要隨便挑釁貝莉兒。”
“哼,小孩子過家家。”般若扭頭冷哼,“鬼的壽命比人類長多了,等幾十年后,那丫頭變成老太婆,看你要怎么辦!”
“她老了,我會照顧她。”丁表情不變,鎮(zhèn)定地進屋,一點沒把般若的話放在心上,貝莉兒老了,他會照顧她,貝莉兒去世,他依舊會找到她,和她一起生活,現(xiàn)在他們都還小,沒必要為這些莫須有的未來害怕。
屋內(nèi)貝莉兒正小心翼翼地將陶人擺上桌,注意到他進屋,她笑著沖他招手:“小丁,你來看看,把陶人擺在這里怎么樣?”
“嗯,你決定就好。”丁走到桌前,正對上陶人那空洞的雙眼,陶人雙手插著腰,一副睥睨眾生的滑稽姿態(tài),丁只覺得越看越丑了。
“越看越像小丁呢。”貝莉兒趴在桌前,輕輕戳著陶人細長的手,她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把陶人捧起來在地上轉(zhuǎn)圈。
丁看不慣小姑娘喜愛玩具的傻樣,指著陶人問她:“你喜歡這個陶人是因為它像我?”
貝莉兒:“是啊,怎么了?”
“它只是像我而已。”丁強調(diào)。
“所以?”貝莉兒不解地歪頭看丁。
小姑娘天真的模樣真惹人生氣,丁氣悶地看著她,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陶人只是像他而已,又不是他本人,為什么這姑娘要非得抱著陶人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