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人從外邊拉開,馬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下。郭允明拎著一袋子干糧,一袋子清水,非常開心地跳了進來。先將干糧和清水朝著少年人晃了晃,然后陰惻惻地說道:“開飯時間到了,二皇子殿下,微臣伺候您用膳!”
“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二皇子!”寧彥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著回應。
“這事兒,可由不得你!”郭允明皮笑肉不笑,將干糧和清水擺在矮幾上,大聲強調,“微臣聽人說,不喝水,最多可以活五天。不吃飯,最多可以活十天。但是一直沒機會驗證。從這里到太原,差不多得大半個月功夫。殿下如果也感興趣的話,不妨跟微臣一起試試!”
“卑鄙!”寧彥章將頭側向床榻,低聲斥罵。然而,肚子里發(fā)出的“咕嚕”聲,卻出賣了他,令他的面孔變得又濕又紅。
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都水米未沾牙,他怎么可能不覺得饑餓難奈。可是,再難奈,他也得忍下去,絕不能向對方低頭。否則,只要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直到萬劫不復。
“你說你,何苦呢?”見到少年人倔強的模樣,郭允明不怒反笑。“當皇上有什么不好?許多人做夢都想當,還沒這個機緣呢!你想想,有大堆的美女陪著你,成堆的綾羅綢緞讓你穿,還有山珍海味,每天換著花樣給你往嘴邊上”
“夠了!”聽見山珍海味四個字,寧彥章就覺得肚皮貼上了脊梁骨。氣得用力踹了一腳鐵欄桿,大聲駁斥,“還不是被你們當傀儡?等用完了,再一刀殺掉。然后來一個暴斃身亡?自唐高祖以來,哪次朝廷更迭不是這么干?!你當我從沒聽人說起過么?”
“啊呀,你倒真不是個傻子?!”仿佛發(fā)現(xiàn)了一大堆無價之寶般,郭允明夸張地晃動胳膊,手舞足蹈。“可至少,你不用現(xiàn)在就死。還可以如同皇帝般享受好些年。如果能討得漢王歡心,甚至還可以當個山陽公!”
見小肥眼里明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臉上的表情愈發(fā)得意,“就是漢獻帝,禪位給曹氏之后,被封山陽公。他可沒有被殺,榮華富貴享受到老。漢王他老人家性子寬厚,你好好干,說不定也會給你同樣的好處!”
“我呸!”再度被人拿沒有學問這條弱項來欺負,寧彥章怒不可遏。用力朝著對方吐了一口吐沫,轉過頭,一言不發(fā)。
郭允明卻不想輕易放過他,繼續(xù)循循善誘,“我說,都已經(jīng)到這地步了,你除了認命之外,還能怎么樣?還指望著逃出漢王的手掌心么?天下這么大,哪里有你的容身之地?”
“哼!”寧彥章悄悄皺了下眉頭,牙關緊咬。
郭允明毫不氣餒,笑了笑,大聲補充,“實話告訴你吧,你現(xiàn)在應了那句話,奇貨可居,落到誰手里都一樣!連符彥卿那頭老狼都知道你是二皇子了,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還有誰會以為你是假的?他們之所以沒派兵過來搶你,不過是因為距離遠,一時半會兒手還伸不了這么長而已!”
“哼!”回答他的,還是一聲冷哼。少年人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接他的茬兒。
“剛才死在你眼前的哪個,叫做馮莫。是符老狼手下的細作頭目,還做過皇后親生父親的家將。”唯恐小肥心存僥幸,郭允明索性以實例為證,“連他都把你當成了二皇子,可見你與二皇子長得多像!”
說到這兒,他猛然皺了下眉頭,快速自言自語,“對啊!他手下人招供,正因為他從小抱過二皇子,所以符彥卿那頭老狼才會派他出來打探消息!他,他怎么可能認錯了人?”
緊跟著,抬起眼,他直勾勾地盯著小肥,如獲至寶,“你口口聲聲說我逼著你冒名頂替,那馮莫先前的表現(xiàn),你又怎么說?!”
少年小肥被問得身體連連向后挪動,再一次心神恍惚。然而這一次,他卻以比先前快十倍的速度恢復了理智,大聲說道:“車廂頭太暗,他沒看清楚而已!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承認我是二皇子,你,你就別枉費心機了!”
“那你就試試,看你能餓幾天!”被他的冥頑不靈惹得再度心頭火起,郭允明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下車。在關門前的一瞬間,又探進來半個腦袋,快速補充,“別指望還有人前來救你。我能來,是因為漢王早有光復山河之心。你不過是捎帶著撿的添頭而已。而其他人,即便都像符彥卿那老狼般聞到了味兒,也來不及派兵。光是臨時招攬些三山五岳的蟊賊,又怎么可能是漢軍精銳的對手?!”
“那你們?yōu)楹芜€要拉攏蟊賊去跟趙延壽拼命?!”聽他把綠林豪杰們的戰(zhàn)斗力說得如此不堪,小肥本能地跳起來反駁。
“廢物利用而已。省得漢王進了汴梁之后,還要花費力氣剿滅他們!”郭允明撇了撇嘴,“咣當”一聲,用力將車門關緊,將少年人再度隔離在寂靜的牢籠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