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洶涌喧囂,仿佛能擊碎山崖的浪潮。眼前像卡帶一樣動作僵硬的上條和也、倒在地上的、身披深紫色斗篷的玉川真司與高臺下發(fā)出嘈雜聲音的教眾們,都變成了一抹抹模糊的、暈開墨水一般的影子。
有棲川光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即便膝蓋重重磕上堅硬地板,她也一無所知。與先前那種仿佛要將腦髓小火慢燉煮化了一樣緩慢漾開的溫暖感覺不同,如今她的頭痛得厲害,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拼命往她腦子里鉆,硬是要在石頭一樣堅硬的地方鑿出一條足夠進(jìn)入的縫隙一樣。
她顫抖著,用冰涼的手捧著頭,驟然蜷曲身體,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尖叫。在她背后的花窗玻璃驟然發(fā)出巨響。四濺的彩色碎片下,一道黑影挾著明亮日光破窗而入,周身冰寒之氣幾乎凝為實質(zhì)的冰霜。
轟焦凍銀紅發(fā)絲在空中飛舞。他交叉雙臂護(hù)住面門,手臂上凝結(jié)堅冰以遮擋玻璃與敵人的攻擊。人尚未落地,他便已經(jīng)看清場內(nèi)形勢,落地瞬間靴尖一點,巨大冰墻便拔地而起,瞬間沖破了教堂穹頂。細(xì)小磚瓦簌簌落下,銀色煙塵四散飛舞,徹底遮擋住了周圍的視線。
冰墻恰恰將臺下教眾與臺上的始作俑者徹底分開。寒冰順著地板、墻壁、雕花石柱一路蔓延,最終將教堂分成了兩個獨立的銀色世界。
冰墻那頭銀光盈盈一閃,頓時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驚呼聲。轟焦凍心知是麗日御茶子正在用個性移開落下的大塊瓦礫、疏散教眾,一顆心便稍稍放下了。
在發(fā)動冰墻的同時,寒冰一路蔓延,瞬間將上條和也與玉川真司吞得只剩下一個腦袋。披著深紫色斗篷的玉川真司此刻像是瞬間清醒過來一樣,上下牙關(guān)格格打顫。他在看清周圍情形之后驟然爆發(fā)出一聲變調(diào)的尖叫,原本紅光滿面的臉膛登時皺了起來,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臨近退休、一無是處的老頭。
“放開我!”他尖叫著,用力抻著脖頸,“這里是哪里!要凍死了!”
轟焦凍愣了愣,喃喃自語:“原來就連你也是嗎……”他猶豫了一陣,說道:“先忍耐一下吧。等其他教眾全部疏散結(jié)束就放你出來。”
上條和也被寒冰一裹,原本迷茫僵硬的面色瞬間消退得干干凈凈。他猛然睜大眼睛,環(huán)顧四周,最后將怨毒的目光對準(zhǔn)了站在原地的轟焦凍。
轟焦凍站直身體,直視著上條和也的眼睛,張口緩緩?fù)鲁鲆豢诤畾狻?
在發(fā)現(xiàn)有棲川光也收到影響后,他立刻就意識到問題的根源所在——那就是上條和也落在她額頭上的那個吻。用嘴唇的接觸發(fā)動個性的例子并不少見——如今依舊在雄英高中擔(dān)任校醫(yī)的治愈女郎便是其中一個。
“你……能夠靠親吻篡改其他人的記憶吧?”轟焦凍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有棲川光扶了起來,讓她靠著自己,“并不是控制腦波,而是直接像剪輯一樣篡改記憶。怪不得動用了最先端的檢測儀器也沒有發(fā)現(xiàn)精神控制的痕跡。”
上條和也冷冰冰地注視著轟焦凍。
“你難道不覺得這是最強的個性嗎?”他忽然陰沉沉地開了口,嗓音因為寒冷而微微發(fā)顫,“就算物理攻擊再強又怎么樣?只要我發(fā)動個性,篡改強者的記憶,就能讓他們?yōu)槲宜谩晕⑿薷膸讉€記憶片段,就能讓最強的英雄搖身一變成為最強的惡人;接觸幾十個處于世界權(quán)利中心的人、改變他們的記憶,就能引發(fā)世界大戰(zhàn)……”
“想要的東西,金錢、權(quán)利、女人……”上條和也慢慢將目光移到了昏迷不醒的有棲川光身上,她如今深蹙著眉,眉宇間蒙上了一層痛苦的陰影,“最后都會到我手上……”
“你現(xiàn)在不是中招了嗎?心操已經(jīng)控制你解開了你用‘個性’所施加的影響了。你的美夢已經(jīng)徹底破碎。”轟焦凍沉聲說道。他將有棲川光打橫抱了起來,緩緩走到巨大冰墻前方。左腳與地面相觸處熱度驟升,絲絲縷縷的熱氣逐漸浮起,冰墻上也迅速濕潤了起來。
“喂!外面的人……還沒疏散完吧?”見轟焦凍即將要融化冰墻,上條和也猛然叫住了他。
冰墻融化的水濡濕了白色戰(zhàn)斗靴。轟焦凍站定。他的眼前有點發(fā)花,便下意識地將臂彎收緊了些。有棲川光緊閉雙眼,腦袋歪了歪,靠在了他的肩上。她鼻端的呼吸撞在他的戰(zhàn)斗服上,吹起了他的發(fā)梢。
不知何時開始,玉川真司的求饒聲變成了破風(fēng)箱一般的呼呼喘息聲。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難道就不在乎外面還沒疏散完的人嗎?”上條和也先是低聲冷笑,隨后笑聲越來越大,仿佛黑夜中嗥叫的餓狼。笑聲落下后,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你該不會以為自己……強到只一招就能控制住我們這邊的所有人吧?”
轟焦凍猛然回頭。以他所站立之處為起點,犬牙交錯的銳利冰棱驟然破地而出,堪堪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巨大沖擊。
冰塊碎裂的清脆響聲響起,猙獰的冰棱瞬間便破碎成一片晶瑩的銀色雪粒。余勢未消的拳風(fēng)劃過,即便立刻閃身,轟焦凍的臉上依舊綻開一道細(xì)小的血口。
轟焦凍的瞳孔猛然緊縮。他抱緊有棲川光,倏然后退幾步,與敵人拉開了距離。僅僅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的胸口便又是一悶。肺部像是被重物狠狠壓住一般,以疼痛叫囂著對氧氣的渴求。
余光瞥到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他猛地露出了愕然的神情,身體也僵硬了一下。而對方卻借此剎那猱身而上——這次不是拳頭了,出現(xiàn)在轟焦凍面前的是鋒利的刀刃。
“不想把所有人都炸死就別用火啊。我的個性可是‘甲烷’!”伊澤卡斯吼叫著,明晃晃的刀鋒挾著千鈞之勢直劈而下。情急之下,轟焦凍再一次發(fā)動能力,又一根尖銳的冰棱直沖著伊澤卡斯刺去,迫使他不得不收刀回?fù)酢5c剛開始的冰墻相比,如今他使出的冰棱不僅個頭變小、就連速度都慢了不止一點。
轟焦凍再次借機(jī)閃躲。胸口又痛了幾分。他張口喘息著,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