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她時,在冬日。
冷風(fēng)于地下步行通道傾注,她傻傻地擺弄著自己的畫具,凍得小手通紅,卻無人駐足。
我那時在為我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部作品《時光如乞丐在流浪》而取材,體驗一下乞丐的生活,同時觀察眾生百態(tài)。
能夠發(fā)現(xiàn)她的美,也許比我創(chuàng)作出了那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都還要讓人開心。
我選擇幫了她,成為她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顧客,因為在那之后,她就沒有再做那樣又傻又可愛的事情。
明明那天很冷,但我卻覺得,那是一生中最溫暖的記憶。
依稀記得我那時與她之間有趣的對話
“畫畫的?”
“嗯。”
“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嗎?”
“請。”
“不錯。”
“謝謝。”
“西班牙?你去過。”
“不,是瑞士。”
“好家伙,挺行的嘛,瑞士怎么樣?”
“沒去過。”
“呃,那你怎么把瑞士畫得這么像瑞士?”
“你剛才不還認(rèn)為這是西班牙么?”
“好吧,認(rèn)識一下,我叫歐何,歐幾里德幾何的歐何,是個流浪作家,最近想寫一部關(guān)于乞丐生活的小說,所以每天來這體驗生活,然后居然發(fā)現(xiàn)乞討的錢還比我的稿費高……你叫什么,畫家?”
“別叫我畫家,是家就不來這兒了。”
“好,怎么稱呼,畫畫的?”
“安憶。”
“王安憶?”
“不是。”
“李安憶?”
“我就叫安憶,姓‘安’,名‘憶’,‘平安’的‘安’,‘記憶’的‘憶’。”
“這幅畫不錯,我買了。”
“這個不賣!”
“那你賣什么?”
“速寫,我就現(xiàn)在畫,最快半小時可以完成。”
“可以,你就畫一幅我的肖像畫吧,如果能再寫點與我這作家身份匹配的寄語,就更好了。其實我挺羨慕你們這些畫家,包括書法家,因為可以當(dāng)街作畫,出盡風(fēng)頭,可我這一個狗爬字的作家,總不能搬張桌子出來當(dāng)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