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白嬤嬤跟了她幾十年,何嘗不知道太后這是氣得不輕,她用羽鶴織金扇給太后緩緩地扇著風(fēng),有些不怠道:“太后娘娘,您可別氣壞了身子,皇上那頭想必也是敬重著您的,要怪只怪娉婷小姐不爭氣,沒能把握住太后娘娘給她的機(jī)會……”
太后冷哼一聲,睜開布滿皺紋的雙眼,她年歲已大,情緒更是比年輕的時候還要反復(fù)無常,常常讓貼身的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連白嬤嬤這樣陪嫁起就伺候著的老人,也不得不每天打著十二分精神。
“那個不中用的丫頭,真是白費(fèi)哀家的一番籌謀!我白家出色的女兒也不稀缺,她這頭滅下去,自然有新的長起來!”
白嬤嬤點頭稱是,附耳低聲道:“娉婷小姐這會子還在殿外跪著呢,說要見太后娘娘您……”
“見什么見,宮外養(yǎng)的到底比不上宮里的懂事,沒規(guī)沒矩地盡給白家丟顏面,她既屬意林王世子,那就跟著去做妾吧!”
太后的音量不小,白娉婷隔著殿門在外頭聽的一清二楚,她蒼白著臉,跪坐的身體也打顫起來,太后不插手,她便注定了是做妾的命運(yùn),她向來心高氣傲,在皇權(quán)面前,卻也不得不低頭而已。
漆黑的暗房里,四面無窗,只一盞昏暗的油燈放在桌角,散著微弱的黃光。
夏晟卿跪在冰涼的漆石地板上,他上身赤裸著,后背前胸都爬著一道道蜈蚣一樣的疤痕,觸目驚心。
啪地一聲,三指粗細(xì)的皮鞭重重落在他挺立的背脊上,頓時滲出一道血痕,空氣里滑動著陣陣鞭聲,不斷抽打著夏晟卿的身軀。
“還記得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嗎!記不記得!”
那個拿著鞭子抽打的人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清冷得刺骨。
夏晟卿悶哼一聲,背脊上的疼痛并不陌生,他吃痛地握緊拳頭,跪著的身體卻一動不動。
“是明圣帝。”
那人滿意地點頭,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任舊鞭笞著夏晟卿,劃破空氣的鞭聲直到第十八下才停止。
另一邊,宴會結(jié)束之后,夏子衿便往南殿去了。皇宮之中,東殿為尊,是皇帝妃嬪起居住所;西殿為次,為未封王的皇子和未出嫁的公主所住;北殿上朝參政,只有這南殿最為末流,乃是太監(jiān)宮女等下人的居所。
夏子衿一路邁著步子,細(xì)細(xì)打量著周圍的布景陳設(shè),前世她從未踏進(jìn)南殿的范圍,不知這金碧輝煌的宮中,竟也有這樣陳樸無光的地方。
南殿住的多是下人,自然也簡樸,鮮少有像夏子衿這樣裊裊羅裙的貴人到訪。一路走來,不禁人人側(cè)目,有知情人便與旁人耳語,只道這就是那宮宴上和太監(jiān)定親的公主。
公主何其尊貴,嫁給王孫貴族才是常理,平常子弟都難以高攀,更何況是一個身下無一物的太監(jiān)!
夏子衿絲毫不在乎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她蓮步輕移,只往著夏晟卿的住所而去。
夏晟卿住在南殿的中心處,周圍難得的種有許多闊葉樹,特別是屋前那片綠色勃然的荷田,更是增添了幾許生機(jī)。
“有趣。”夏子衿牽動唇角,一個太監(jiān)竟也喜弄花草?
她站在房門前,食指扣動著黃梨木門,發(fā)出三聲清脆的響聲。
屋子里并沒有傳出動靜來,夏子衿再伸手一推,那木門吱吱呀呀地就敞了開來。
沒人?夏子衿微微疑惑,宴會剛結(jié)束,難道他還在皇帝身邊侍奉嗎?
正在夏子衿悱惻之時,身后卻遠(yuǎn)遠(yuǎn)傳來腳步聲,她回頭側(cè)目,只見夏晟卿正朝著這邊走開。
夏晟卿看見她也是一愣,他不著痕跡地把領(lǐng)口往上拉了拉,遮蓋住滿身的鞭痕。
“公主怎么到這兒來了……”
夏子衿聽他聞到,鼻尖卻在他走進(jìn)之時嗅得幾分血腥味兒,令她柳眉輕蹙。
“皇宮這么大,怎的就許你住不許我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身體往前傾去,實則是更加靠近夏晟卿聞清他身上的血腥味。
她明艷的面容恍若那荷田里開得最燦的紅蓮,讓夏晟卿也有一瞬間的愣神。
“咳咳,公主說笑了,外頭風(fēng)大,您有何囑咐,還是屋子里說罷。”夏晟卿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沖著房內(nèi)做了一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