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夏總管來了!”
小葵出聲道,只見夏晟卿正緩步走來,手中提著樟木紅漆的籃子,對她微微一笑。
“晟卿,你怎的這樣早,父皇那里不礙事嗎?”夏子衿放下毛筆起身,曉得他又是來給自己送補藥的,心中暖然。
“今日是小夏子值班,我怕藥放涼會淡了藥性,便早些送過來,公主趁熱用吧,過來路上也要好些時候,再放便真涼了。”夏晟卿道,一雙眼睛比秋日里的太陽還要亮上幾分。
“本公主省的了,瞧你,比小葵還要像老太太似的念叨。”夏子衿淺淺地笑出了梨渦,俏皮地嘟囔著,手上卻沒停,接過夏晟卿端來的碗,捏著鼻子咕嚕咕嚕地咽進喉嚨里去。
“好苦。”
夏子衿秀眉微皺,小葵遞過小碟,她捻了顆方糖,才壓住了苦味。
樹叢之后,明圣帝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原以為夏晟卿是給皇子通風報信去的,悄悄地跟著,一路便進了墨生園。
這會兒子瞧見他原是給子衿送藥,心中的石頭便放下了。明圣帝心中陳雜,他本意是將夏子衿許給林潤玉的,只是出了岔子,才不得不賜婚給夏晟卿。如今看來,這也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耍羰窍淖玉婆c夏晟卿能處得好些,他心中的愧疚也好些,縱然,那只是比微芒還要小的愧疚。
“父皇……?”
夏子衿的聲音將明圣帝的思緒喚了回來,他見夏子衿訝異地看著自己,才知方才走神著衣擺擦動樹叢枝葉,竟是暴露了。
“咳咳……朕來看看子衿。”明圣帝咳嗽了幾聲,頗為尷尬,他可不想讓人覺得他堂堂九五至尊竟也偷聽墻角。
“奴才拜見皇上!”
“奴婢拜見皇上!”
夏晟卿與小葵紛紛跪下行李,明圣帝點頭便讓他二人起身。
“父皇怎的想著今日來看兒臣?兒臣以為,父皇政務(wù)繁忙,又有后宮里的娘娘們要陪伴,怕是記不得兒臣了呢!”夏子衿微微噘嘴,擺出一副小女兒的姿態(tài),雙目十分靈動。
明圣帝哈哈一笑,指著夏子衿的鼻子點了點,笑罵道:“貧嘴的丫頭!”
風吹得桌上的紙張脆聲響動,明圣帝聞聲望去,才見得桌上擺了好些圖畫,他再定睛看仔細去,瞧真切了后,竟愣住了,走到桌前拿起那寫好的圖紙,一字一句地認真閱看了起來。
“子衿,這是你寫的?”明圣帝有些訝異,他仔細地看了圖紙上的內(nèi)容,竟是一個十分精妙的治水方案,比起自己之前所想,還要周到縝密!
夏子衿點頭,薄唇微揚,她本是想著把方案寫好了之后再去御書房呈給明圣帝,想不到他卻自己來了,這樣也好,省去了自己邀功的嫌疑。
“兒臣不才,一介女兒之身,卻也想為父皇分憂。今日聽得江南水患,兒臣也頗為惋惜,只想著自己在江南也住了這許多年,對于江南地貌形式更為了解幾分,這才將自己所了解的寫下,望能盡一份微薄之力,讓父皇見笑了。”
夏子衿寫的方案的確是好,難得的是還十分謙虛有禮,明圣帝只覺圣心甚慰,大掌拍著她的肩頭,不住夸贊。
“子衿,你此處寫著,填內(nèi)湖種柏樹,可有何講究?”明圣帝指著一張圖紙上的備注,捋著胡須問道。
“稟父皇,江南乃濕潤之地,內(nèi)湖多為人造,湖底土質(zhì)疏松,極其容易堆積泥沙,導(dǎo)致河床高抬。兒臣住在江南那些年,便因著這個發(fā)了好些洪水。內(nèi)湖面積都不大,若是能填實了,種上常年青蔥的柏樹,不但解決了洪水發(fā)源的一大禍首,也能固本培元,以柏樹鎖實土壤,這樣既能治水,也能防水。”
明圣帝恍然大悟,點頭稱贊此法甚好,不由得更為對夏子衿刮目相看。
夏子衿仍舊謙和著,一份也不邀功,讓明圣帝大為滿意。
這步棋,她下對了,現(xiàn)在她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地,爬上去。